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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昱琛默认。
　　“是补偿吗？”
　　“礼物。”他背对走廊的窗户，一张脸晦暗不明，“下周你生日，我出差去外地，提前送了。”
　　黎沅没出声。
　　她生日是二月份。
　　牧昱琛连她的生日都记错了。
　　相识多年，睡过亲密过，她这个人在他心里真是没什么分量。
　　“想要车吗？”牧昱琛不太有耐性，对女人的脾气倒是温和，“我车库有一辆奥迪，你先开。”
　　那辆奥迪A6是他的第一辆座驾，开着玩的，开了几次就换高档的新车了。
　　不过保养得很好，有八成新。
　　黎沅刚考完驾照，确实在选车，二手车撞坏了不心疼，而且这辆奥迪有纪念意义。
　　她犹豫的时候，过道转角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的是金融系主任，黎沅装作不认识牧昱琛，和他擦肩而过。
　　“黎沅啊，你没去合影？”
　　系主任拦住她，一扭头，又发现了牧昱琛，“周先生，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麻烦了，下午有私事。”
　　系主任语气惋惜，“社团彩排了舞蹈，还打算邀请您观看呢。”
　　牧昱琛表面客套了一下，“以后有机会。”
　　“黎沅是社团的团长，她在市里的舞蹈比赛获过奖！”系主任自豪，拍了拍黎沅肩膀，“每年校庆她都表演舞蹈。”
　　牧昱琛一直没兴致搭腔，听到这句，才漫不经心开口，“程同学今年怎么没跳？”
　　系主任无奈，“黎沅不肯上台，我也劝说不了她。”
　　“为什么不肯？”牧昱琛停下，转过身。
　　系主任明白他不高兴了。
　　女生巴不得给他表演，万一入他的眼了，他夸一句，当文娱干部绰绰有余。
　　头一回遇到不识抬举的。
　　系主任将黎沅推过去，她没站稳，险些摔在牧昱琛怀里。
　　牧昱琛眼疾手快扶住她，压低声，“因为我在吗？”
　　他嘴里是茶叶的清苦味，牧昱琛有个习惯，早晨喝一杯特浓普洱提神。
　　黎沅僵硬退后一步，“我脚有伤。”
　　男人垂眸，她脚踝缠了厚厚的绷带。
　　“周先生，6月份的毕业生欢送典礼上，黎沅一定会登台表演的！”系主任替黎沅解围。
　　牧昱琛没说来，没说不来，平静朝一楼走。
　　系主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位不是刁钻的主儿，可也别得罪了，大学其实是一个小社会，要懂人情世故。”
　　黎沅闷头不语。
　　“他如果愿意来看演出，你跳得好，大四你报名学生会，很容易当选。”系主任瞥她，“我瞧你平常机灵，才教导你。”
　　“谢谢主任。”黎沅谦虚笑。
　　主任是好意，她清楚。
　　成年人讲现实，拼背景，有些人的一句话，比金子都值钱。
　　尤其是周家的话。
　　黎沅和系主任在多媒体大厅分开，收到了牧昱琛的短信，让她回去一趟。
　　周夫人这段日子催得挺紧，不回是不行了。
　　她跑回宿舍，从抽屉里取出那只包，上车交给牧昱琛。
　　“太贵了，不适合在学校用。”
　　他手肘支着车窗，闭目养神，“丢垃圾桶。”
　　黎沅顿时无言以对。
　　自从父亲的财产充公，家里又断了收入来源，她太知道没钱的窘迫了，二十万的包哪里舍得扔掉。
　　牧昱琛更知道她舍不得。
　　黎沅没理他。
　　再行驶过一个路口，快到周宅了，牧昱琛忽然问，“你跳什么舞种。”
　　“古典舞。”
　　他侧过头，打量她的细腰和手臂，娇软纤长，却有柔韧度和力量，是练舞蹈的身材。
　　牧昱琛没有上流圈的陋习，但也和上流圈交际。
　　那群人偏爱舞蹈生，有十几年的童子功是最好的，柔软得可以翻来覆去各种姿势。
　　“毕业典礼你表演吗。”
　　黎沅抿唇，“那天你来吗？”
　　“有时间会来。”
　　牧昱琛一贯是这副样子。
　　不明确的暧昧，不挑明的甜头。
　　留下回味，以及抽身的余地。
　　车拐弯开进小区，周宅是1号院，一套四百平米的徽派合院，灰白色砖瓦，入户的影壁墙挂着大红色中国福字结，气派恢宏。
　　司机停好车，拿起扫帚扫干净车门外的雪，牧昱琛才下去。
　　皮鞋油光水滑，不沾一丝雪和泥。
　　牧昱琛下班住市中心的大平层，六日必须回周宅，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饭，看新闻，向周淮康汇报工作。
　　是周老太爷那辈立下的规矩。
　　院子里的柿子树染着白霜，牧昱琛经过树下，抬手摘了一颗大的给黎沅。
　　“柿子熟了。”
　　她一摸，带冰渣的。
　　生理期不能吃凉。
　　黎沅摇头。
　　他握在手里，“不爱吃了？”
　　“过两天再吃。”
　　黎沅也不晓得他懂不懂，她不可能怀孕的。
　　牧昱琛迈上台阶，打开红木大门，吩咐迎接的保姆，“煮梨汤，黎沅喉咙不舒服。”
　　她瞬间想起牧昱琛那晚躺在浴缸里，摁住她后脑勺往下压的一幕。
　　腹肌紧绷，硬邦邦的，硌得她嘴唇发麻。
　　黎沅半点经验也没有，疼得牧昱琛额头冒汗，他仍旧没松开，嘶哑着喊她名字，逼她对视。
　　他竟然不避讳她，光明正大提这茬，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黎沅面红耳赤。
　　进客厅，周夫人正在和周淮康的秘书通电话。
　　秘书说住在电视台对面的京西宾馆，吃了烤鸭，明天回家。
　　黎沅有朋友在京西宾馆做服务员，住客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进出要审核通行证，安检很严格，连房间和饮食都不允许拍照。
　　牧昱琛也去参加过商业峰会。
　　“提醒老周吃降压药，少抽烟，昱琛的事情我会办好，放心吧。”
　　挂了电话，周夫人招手示意黎沅坐，目光随即定格在她的挎包上。
　　这款包的配货大约要50万，比包还贵，黎沅开始实习就不收周家给的生活费了，赚的工资连一根背包带也买不起。
　　她察觉到周夫人的目光，身体不着痕迹挡住包。
　　周夫人慈爱笑，“有三个月没回来了吧？你周叔叔惦记你。”
　　“我也惦记周叔叔。”
　　“禧儿，你妈妈的治疗费够用吗？”
　　周淮康夫妇私下叫她“禧儿”，清脆圆润的儿化音，牧昱琛从不这么叫，只在床上欲生欲死的那几秒巅峰，他颤抖着叫过一次。
　　禧儿。
　　粗重的喘息，凸起的青筋。
　　满是雄性欲望。
　　叫得她瘫软。
　　周夫人继续说，“疗养院的花费大，不够要告诉我，你专心上学，赚钱不急。”
　　黎沅回过神，“够的，周阿姨。”
　　“禧儿，谈恋爱了吗？”
　　周夫人眼神如炬，盯得她头皮发麻。
　　“还没谈...”
　　“有喜欢的吗？”
　　黎沅忐忑不安。
　　牧昱琛这时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气定神闲整理袖扣，保姆问他吃什么，他说了一道苏菜。
　　周淮康以前职务调任频繁，周夫人也忙，他养在苏州的外公家，初中毕业才回北方，会讲老式的苏州话。
　　所以他既有北方男人的高大，气魄，也有南方男人的白皙，精明。
　　南北通吃。
　　“没有喜欢的。”黎沅心不在焉，视线逃避着周夫人。
　　周夫人又瞟了一眼那只包，没戳破。
　　小姑娘爱面子，没禁住诱惑走错了路，大学里见得多了。
　　“生活有困难不好意思找我，找昱琛和嫂子。”
　　嫂子...
　　黎沅捏着沙发垫，捏得骨节嘎吱响。
　　周夫人一本正经望向牧昱琛，放在桌上几张照片，“你挑一个合眼缘的。”
　　他摆弄着招待客人的玉石烟灰缸，“您挑中谁了？”
　　“我不干涉你的决定。”
　　黎沅看照片里的女人都挺端庄漂亮，年纪和牧昱琛相仿，最重要是家境滋养出来的贵气，上得了台面，和他般配。
　　“这个。”他选了垫在底下的一张。
　　最美的。
　　那种夺人眼球、有攻击性的漂亮。
　　黎沅心口发涩。
　　果然，男人是视觉动物。
　　第一嗜好永远是美貌。
　　他也对美女感兴趣。
　　周夫人却不满意，指着另一个，“她呢？学历高，父母是高校的教授，爷爷部队退休。”
　　“您喜欢吗。”牧昱琛脸上没多大的波澜。
　　“你自己的妻子你做主。”
　　“我已经选完了。”他坚持。
　　周夫人彻底没了笑容。
　　“禧儿，你帮昱琛挑。”周夫人又把照片挪到黎沅面前，“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最准。”
　　黎沅咬着下唇，五脏六腑几乎绞成一团，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挑什么？”牧昱琛靠着沙发背，眉间不耐烦，“又不是她娶，是我娶。”
　　“看来你真喜欢了？”周夫人试探。
　　“您安排见面吧。”
　　牧昱琛答应得毫不迟疑。
　　他端起茶杯，右手在黎沅眼前一晃。
　　就是这只手，研究出了最先进的飞机部件，使他任职的航空集团成为业内的领军集团，他也一跃成为身价最高的总工程师。
　　提起牧昱琛，圈内评价是：金尊玉贵，沉着冷漠，谁也看不透。
　　黎沅觉得远离他是对的。
　　这样的男人，注定是让女人栽跟头，受情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