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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见到宋迟筵。

　　这个曾经被她成天挂在口中的名字，如今成为了一把锋利的刀，从嘴里吐出来，口腔内壁与舌头都被割得鲜血淋漓。

　　但是为了乐乐，她只能去见他。

　　曾经的顾念十分低调，既是为了保证恋人的自尊心，又担心于露财会被嫉妒，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

　　司机开着加长顾肯到达校门口，她忧心忡忡下了车，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羡艳的目光。

　　“哇，念念！”班上的同学经过，惊呼道，“这是你家的车吗？”

　　“天，难怪能泡到校草……念念，不是说你不漂亮的意思，只是之前很多长得也很漂亮的女孩追宋迟筵，他都拒绝了诶。”

　　“听说宋迟筵家境很一般吧？”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凝滞，但显然顾念十分心不在焉，她无意识地点点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的身影，瞳孔一缩。

　　宋迟筵。

　　即使知道这个时候的彼此正是浓情蜜意，顾念还是在朗朗晴空下狠狠打了个抖，只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宋迟筵就带着风声将她裹进了怀里。

　　“念念，”他的嗓音清澈、年轻，带着微微的颤抖，“欢迎回来。”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顾念身体僵得动也不敢动，她嗅到宋迟筵身上清新的皂香，可还是遍体生寒。

　　她低声道：“放开我。”

　　宋迟筵有些愣住了，但估计是以为她在校门口感到害羞，随即后退一步，眸子里闪动着希冀：“我真的很想你，这个假期为什么都没有和我联系？”

第十六章

　　“我……”此时此刻，顾念的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她胡乱地说，“我爸他不让我联系你。”

　　男生的脸上微微变了神色，顾念没有注意到，她现在还没有做好面对宋迟筵的勇气，只得说：“我先回宿舍，明天有课。”

　　她走了两步，宋迟筵没有阻拦，就在此时，福至心灵一般的预感涌上心头，顾念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见宋迟筵站在原地，一双平日里极为深邃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眉间轻蹙，好似陷入了沉思。

　　顾念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这个习惯性的思考动作，她看得很少，却记忆深刻，五年后的宋迟筵时常这么看着她，就好像在评估着一块肉的价值。

　　这绝不是21岁的宋迟筵会有的表情！

　　顾念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她感到不可思议，可自己拥有着回到过去的可能性，宋迟筵的事她怎么能敢下定论？

　　如果宋迟筵也回来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报复曾经诬告他的自己和父亲！

　　顾念还没走出几步，却被宋迟筵牵住了手，他的掌心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念念，”宋迟筵低声道，“不要走。”

　　她被看穿了。顾念心想。

　　可是宋迟筵这个态度太奇怪，不知为何，顾念不再担忧，就像宋迟筵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那样，她同样能够看清对方眼底深藏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顾念突然疲于着毫无意义的拉扯，想起身后的顾家，她的脸色冷了下来：“宋迟筵，没必要这样。”

　　他们在校门口纠缠，其中一位又是学校里多多少少都认得的知名人物，已经聚集了一部分目光。

　　宋迟筵那么好面子的人此时却毫无顾忌，他那张极具哄骗性的脸难得露出这样惹人心软的表情，紧紧握着顾念的手。

　　“我们谈谈好不好。”

　　这个年代快消咖啡店很少，顾念找了个有低消的咖啡馆，却只点了自己的那份。她不想与宋迟筵多谈，有意看他为难。

　　果然在支付时他狠狠皱了眉头，顾念知道，由奢入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念念，”宋迟筵却顾不得太多，面对面坐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眶便红得透彻，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乐乐是我的女儿……”

　　原来如此。

　　顾念心想，宋迟筵这样，只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罢了。

第十七章

　　那些过往的爱恨都合该一笔勾销，她无意去打扰，手指搭在搅拌棒上绕了两圈，面上轻描淡写，心底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宋迟筵没有那么狠心，乐乐就不会死。

　　“那你知道，当年我父亲设局污蔑你的事情吗？”

　　当年她将他送入牢狱，实非所愿。家里逼她分手，顾念死都不肯。

　　可她爸爸顾董事长向来手腕狠绝，为了让宋迟筵离开女儿，设计一场车祸撞死了一个酒鬼。

　　还逼顾念必须指认是宋迟筵撞死的。

　　“念念，你要是不听话，今天我能找人撞死别人，明天，我也能让他死！”

　　顾念怕了，因为她知道父亲真的做得出来。

　　于是她站上审判台，指认了自己最爱的人。

　　宋迟筵抹了把湿润的脸，他垂下头，长睫上还残留着水光，声音也发哑。

　　“我知道。”

　　顾念苦涩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那之后，我妈自杀了，我再也没见过我爸，”眼泪从脸上滑落，顾念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宋迟筵，我欠你的，总该还清了吧。”

　　三年无妄之灾的牢狱确实悲惨，可顾家家破人亡，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颠沛流离，最辛苦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

　　顾念为了襁褓中的乐乐还能喝到奶水，甚至会在快餐店等客人走后，去捡他们剩下的食物，她长得漂亮，还孤身带着孩子，曾经遭受过无数欺辱。

　　这些够还清她父亲欠下的债了吗？

　　她的语气平静，却听得宋迟筵心如刀绞，他哑着嗓子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对不起，念念，我应该去查清楚。”

　　“宋迟筵，我不怪你。”

　　即使听到这一句，宋迟筵也毫无喜悦之情，他能听懂其中深刻的悲哀，连舌尖都苦涩。

　　“你恨我是我活该，”她抬起脸，目光里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但是我会替乐乐恨你。她还那么小，她甚至没有看到过更多美好的世界。”

　　“宋迟筵，你就那么那么恨我吗，甚至要波及一个小小的生命。哪怕她不是你女儿，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这句指责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宋迟筵无话可说。

　　连一个普通的助理都知道放下成见，去听一听顾念作为母亲唯一的恳求。

　　而他自知自己的卑劣，自私、残暴、冷血多疑到了极点。

　　宋迟筵几乎要抬不起头，他想起乐乐甜甜的嗓音，自责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他痛苦地握住顾念发抖的手，眼泪尽数流淌在她指间，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女人毫不犹豫地抽离了他的忏悔，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宋迟筵，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就当我们从未见过面吧。”

第十八章

　　顾念心跳得极快，耳膜鼓动着，连手都在发抖。

　　她深知宋迟筵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她这几句简单的拒绝而放弃，而这正是顾念的目的。

　　只有成为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她才能够要回她的乐乐。

　　果然刚走出去没几步，她的手便再次被宋迟筵拉住，他哭得眉眼都泛红，几乎要站立不稳，跪在了顾念面前。

　　咖啡厅的拐角再隐蔽，这么大的动静也会被人听见，顾念蹙着眉回头看他，心里翻涌起一阵阵难言的痛苦和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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