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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浓黑的劫云里电闪雷鸣，天雷滚滚。

墨夜怀抱着翎雪尽，血红的眼扫向得意的云曦和面无表情的谢无镜。

他清楚，自己没办法为仙主报仇。

可……那又如何？！

墨夜仰头看着汇聚成光团的雷劫，周身魔气爆涨：“天道在上，我愿以身殉道，换谢无镜永尝悔意，不死不消！”

话音刚落，雷劫化作的光团从他头顶劈下。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涌入谢无镜眉心——

雷劫劈到身上，蚀骨噬魂的疼痛蔓延四肢百脉，墨夜却盯着那抹金光，不敢置信！

金光中的丝丝情魄，竟是谢无镜的七情六欲！

他倏地放声大笑：“谢无镜，你竟心悦仙主？！”

谢无镜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天道无法违背。

七情六欲钻进身体的那一刻，锥心刺骨的痛苦和后怕瞬间涌遍全身。

之前所做种种也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质问的翎雪尽，被抽仙骨的翎雪尽，流泪的翎雪尽……

一幕一幕，过往不觉如何的画面，此刻却如刀剐般，将翎雪尽感受到的那些痛苦，如数返还给谢无镜！

“无镜，你怎么样？！”

云曦担忧的看着谢无镜，眼底更多的是害怕。

他竟真的爱上了翎雪尽，那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谢无镜看了过来。

视线扫过云曦，又看向墨夜和翎雪尽在的位置。

一片空无。

劫云之下，整个仙界都被震得地动山摇。

何况翎雪尽一个肉体凡胎，早已化作齑粉！

谢无镜却不信，他扯下眼上白绫，忍着反噬动用通天眼去算，去看。

仙界，魔界。

过去，未来。

只要是翎雪尽的碎魂可能存在的地方，谢无镜一个都不放过。

可什么都没有！

谢无镜忍着体内翻涌的痛，脸色苍白吩咐仙侍：“去寻，去寻……翎雪尽。”

“魂魄也好，仙牌也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tຊ

几千年来，这是谢无镜第一次失了姿态。

仙侍连忙听命去寻。

这一寻，便是五百年。

太子殿。

谢无镜一袭白衣立在后花园，血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盛开的神花上。

五百年了。

通天眼可知过去，晓未来，可他睁眼无数次，却从未见过翎雪尽。

过度动用通天眼的反噬又开始发作。

谢无镜脸色骤然惨白，他抹去唇边血迹，重新掐诀。

下一秒，他怔住了。

他……看见了翎雪尽！

一片黑雾中，她不疾不徐走过来，轻唤他的名字：“谢无镜。”

第10章

谢无镜甚至不敢眨眼，生怕是梦。

下一瞬，一把将长剑骤然刺入胸口——

霎那间，血花染红了谢无镜月白的衣袍。

不是梦，是现实！

疼痛传来，谢无镜终于回过神：“雪尽……”

在谢无镜失而复得的目光中，翎雪尽面无表情将剑捅得更深：“我回来了。”

看着谢无镜胸口汩汩冒血的伤口，翎雪尽眼底闪过一抹惊诧，随即冷嘲：“谢无镜，五百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连剑都躲不过去。”

谢无镜紧紧盯着翎雪尽，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一把抓住翎雪尽的手腕，哑声道：“这五百年你去哪了？”

“我找了你五百年，一点踪迹没有，我还以为你真的……”

“魂飞魄散”这四个字，谢无镜还是没能说出口。

自从翎雪尽死亡，谢无镜就再也没静心打坐过。

每次闭上眼，眼前都会浮现翎雪尽死亡的场景。

谢无镜曾被天帝夸过心性淡雅，如今却要日日念着清心咒，才能压下失去翎雪尽的痛苦。

思及此，谢无镜看着翎雪尽的眼眸：“你曾为我挡过致命伤，这点剑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仙体的疼痛能换你回来，我宁愿被千刀万剐。”

翎雪尽怔愣一瞬，抽出长剑：“我不需要你为我千刀万剐。”4

长剑上的血珠被甩在争相绽放的神花仙草上。

翎雪尽瞥了一眼，芍药，玉兰，金莲……都是自己喜爱的品种。

再看谢无镜，平日的白绫不复存在，清澈明亮的眸子爬满血丝。

三千年只睁开过两次的通天眼，为了找自己，不知睁开过多少次。

可这迟来的深情又有何用？

出神间，只听谢无镜道：“雪尽，回来吧。”

翎雪尽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对着一个魔族说什么呢？”

谢无镜神色一僵。

刚刚顾着翎雪尽，没发现其中的异样，如今却感知到翎雪尽身上萦绕着魔气！

谢无镜眼底闪过一抹诧色，抬眼望去，只见翎雪尽也望着自己：“谢无镜，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再续前缘。”

翎雪尽冰冷的眼神狠狠刺痛了谢无镜。

就连后花园的花香也变得苦涩。

良久，谢无镜艰难开口：“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仙位。”

可翎雪尽并不领情：“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谢无镜还想再劝，却是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谢无镜听翎雪尽道：“这把魔剑上涂了特制的毒。”

“多亏你用通天眼找我那么久，又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才能如此轻易得手。”

……

谢无镜再次醒来，是在魔界地牢。

他被缚仙索捆着，半点仙力都施展不出来。

谢无镜等了三日，翎雪尽从未来过一回，倒是从守卫口中听到了翎雪尽的过往。

或许是因为天道的回应，翎雪尽并没有死去，而是降落凡尘。

本该作为凡人度过一生的翎雪尽，为了复活墨夜，便选择了堕魔，成为魔将。

听完这些，谢无镜心中五味杂陈，只想和翎雪尽好好谈谈。

他托守卫传了好几次话，才等到翎雪尽。

被翎雪尽带回魔界之后，谢无镜就没再睁开过眼睛。

他不是靠眼睛辨认出来翎雪尽的，而是靠感知周身的仙力和魔气。

感受到翎雪尽身上的越发浓郁魔气，谢无镜心中刺痛，开口问道：“雪尽，以前是我错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和我回仙界？”

闻言，翎雪尽冰冷道：“把你对我做过的事都对自己做一遍，我就考虑原谅你。”

“先从抽仙骨开始吧。”

第11章

谢无镜脱口而出：“不可能。”

如今魔界和仙界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他身为仙界太子，绝不能在此刻再出岔子。

翎雪尽也知道，谢无镜身为仙界太子，一骨一血皆与寻常仙人不同。

若非谢无镜自愿，除了魔尊，无魔可抽他的仙骨。

翎雪尽语气淡淡：“行，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说完，转身要走。

谢无镜紧紧攥着拳头，指关节泛白：“雪尽，我们就不能回到过去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刃，狠狠地扎在翎雪尽的心脏上，将她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翎雪尽猛地转过身，魔气翻涌：“什么过去？”

“是你骗我九百年，用我的仙力滋养云曦的过去，还是抽了我的仙骨，将翎氏供奉台改为婚堂的过去？！”

“谢无镜，我已经被你逼死一回了，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谢无仿若是掉进冰湖一般，浑身冰凉，呼吸困难。

原来在翎雪尽的心中，他们的过去这般不堪。

可谢无镜记得的却是大婚那天的誓言，为翎雪尽下的桃花雨，还有翎雪尽满含爱意的话语。

翎雪尽死的这五百年，全靠这些回忆，谢无镜才支撑过来。

发泄完怒火，翎雪尽松手要走，却被谢无镜拉住手腕。

他有一种直觉，要是翎雪尽真的走了，再次相见只能在仙魔之战。5

一仙一魔就这么僵持着。

良久，谢无镜长叹一声，下定决心：“我把仙骨给你。”

翎雪尽顿住脚步，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她没想过谢无镜真的愿意。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翎雪尽也没拒绝的道理，伸手抚上谢无镜的背。

魔气涌进谢无镜的体内，他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却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反抗一下，也没有痛呼出声。

当初的翎雪尽，也是这么疼吗？

不知熬了多久，这场酷刑终于结束。

翎雪尽将仙骨交给魔将：“给仙界送去，让天帝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太子，如今有多凄惨。”

谢无镜白了脸：“雪尽……”

翎雪尽再没看谢无镜一眼，扬长而去。

次日，翎府。

魔侍来报：“魔主，府邸门口有位自称云曦的吵着要见您。”

翎雪尽来到待客厅，只见云曦怒气冲冲：“翎雪尽，你把无镜怎么样了？！”

那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仙界太子妃宫。

翎雪尽看着云曦：“这才五百年，你怎么就老眼昏花了，没看到我送去仙界的仙骨吗？”

闻言，云曦眸子紧缩，似乎要喷出火来：“无镜是仙界太子，你怎么敢！”

翎雪尽不想和她纠缠，挥手就要赶人：“把她拖出去！”

见状，云曦不甘心地收敛脾气，咬牙切齿：“我把你的仙骨还给你，你放了谢无镜！”

翎雪尽顿了一瞬，吩咐道：“我要先看看仙骨的真假。”

云曦仙力流转，下一瞬，雪白的骨鞭凭空出现在青玉砖上。

翎雪尽拾起骨鞭，思绪瞬间被拉回五百年前，脊背隐隐作痛。

五百年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谢无镜抽了仙骨，还会堕魔……

“翎雪尽，你老眼昏花了吗，还要看多久？”

云曦的话将翎雪尽从回忆中拉出。

她整理好思绪：“确实是我的仙骨。”

云曦眉间染上喜色，着急道：“那还不快放了……”

话没说完，就被翎雪尽打断：“神女云曦擅闯魔界，押入地牢。”

云曦不可置信地看向翎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