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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挺长时间没看电影了。”以前在陈述底下工作，档期上的电影，基本都被他带着看过。虽然陈述每次带的不止她一个，按理说没什么独属两人的暧昧气氛，现在的傅睿白每次回忆那些一起看电影的时光，总觉得很甜蜜，那时他最喜欢和她讨论观后感，总夸她对镜头语言有独特的感受力，天生适合做导演。后来她和不同的男友看过电影，没有人像陈述那样懂得欣赏她。

　　傅睿白抱膝盖走神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陈述起身关了灯，冲门外喊：“我们看电影了，没事别敲门啊。”

　　外面很快传来陈述妈妈的回应：“不吃水果了？”

　　“切好了？”

　　“你这懒鬼，我明明是让你给睿白切的。”陈述妈妈嗔怪道。

　　陈述一边用遥控器暂停电影，一边又向门外道：“我哪有您切得好，一会儿皮削厚了，你该怪我浪费。”

　　“都是借口。”陈述妈妈道，“睿白难得来一次家里，你还不表现一下，三十岁的人，一点没长进。”

　　陈述失笑，突然回头看了傅睿白一眼，他的表情被投影光映得五彩斑斓，傅睿白坐在地上，被他温柔的笑容击中，心跳陡快了几个节拍。他倚门框而站，恰好落在半明半暗处，但她在暗处，可以无限遐想。受心跳刺激，傅睿白沉寂已久的心潮像浪打浪，一波接一波。有暗光做掩饰，她不再克制欲望，直视自己的身体和内心，她已经足够成熟，有过不同的情感体验，她渴望和他做更亲密的事情。

　　可她不能总是一厢情愿。

　　没过多久，陈妈妈送来水果，陈述关上门，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他将小圆几拖至二人中间，道：“水果放这，记得吃。”

　　电影开始。

　　两tຊ个半小时的播放，傅睿白一开始因为陈述在旁没入戏，到底是做导演的人，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男主角临死的镜头很长，傅睿白看得眼眶湿润，许久没有缓过来。

　　对电影的讨论在陈述送她回家的路上展开，两人先是聊了演员演技、电影的美术风格，而后是影片的哲学意义，陈述懂得倾听，也懂得抛砖引玉，使傅睿白代入了自己近期对人生的思考，未来的迷茫，全程很松弛。

　　这一聊，聊到傅睿白家楼下。

　　临下车之前，傅睿白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之后不管去哪儿，知会我一声，行吗？”

　　“当然。”

　　傅睿白推门下车，关门声在凌晨的小区显得分外突兀，激得她脑中灵光滑过，又急着敲响车窗玻璃，陈述一开窗，她便倾身过去，道：“还想问你个问题。”

　　陈述察觉到她已然变化的情绪，似是想了想，随后点头。

　　“上次，下雨那次，也是在这里，我家楼下，我的车里，你跟我划清界限，是因为要离职吗——不说全部，有没有部分是因为这个？”

　　午夜小区，万籁俱静。

　　陈述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只是眼神幽深，傅睿白看不懂，她只觉得等他回答的时间无比漫长，长到她快失去对自己身体的觉知力，只剩一颗绷紧的大脑。

　　“有。”

　　“我知道了，”傅睿白倏然找到觉知力，站直身体不看他，“回家吧，注意安全。”话毕，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傅导篇（10）

　　（10）

　　大抵因为趁夜看了银翼杀手，又和陈述深度聊了天，傅睿白睡了个极不安稳的觉，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梦里的碎片拼成一些节目灵感，醒来时，她脑子里已有一些新节目的画面。

　　傅睿白习惯用手机记灵感，一打开手机，率先迎接她的却是一大堆工作群消息，傅睿白连续下拉了两屏，只有胡鸾的消息引发她点开的欲望。

　　乱乱乱：睿白姐早，我来确认您是否收到我的文件，如果没收到，请回1，我再发一遍，如果收到，没有时间看，请回2，我再等等。如果收到并且看完，担心我受不了批评所以没给意见，请千万放心，我很坚强，也很需要指教（附带一个虚心求教的emoji表情包）。

　　傅睿白会心一笑，花几分钟时间重新认真浏览了台本，以总导演的视角来评价，胡鸾的台本仍然做得很稚嫩，而就在傅睿白刚好对节目方向有新想法的时候，她很快从这份台本里拎出一个最亮点的设计：让周雾去便利店当收银员，体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和她的“存在主义”新方向有殊途同归之处。

　　傅睿白斟酌了半晌，考虑该怎么给予有效意见，想着想着，最终给她回了条微信：现在方便语音聊天吗？

　　胡鸾回话很快：方便。

　　傅睿白当即拨了语音过去。两个身在异国的人先彼此“喂”了半天，确认网络正常后，傅睿白开门见山道：“你给的这份台本，周雾的任务设计……是你自己想的吗？”

　　“主线任务是。但周雾的部分，我找了一位特别喜欢他的朋友请教。她告诉我，周雾曾经在一个访谈节目里说自己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当超市收银员什么的，我朋友想看他心愿达成。”

　　傅睿白莞尔，明星说自己想当普通人，一般是暗示粉丝离他生活远一点，并不是真那么想。她没有狠心拆穿小姑娘们的美好幻想，转问：“为什么会把周雾当例子呢？”

　　“啊！”胡鸾似对她的提问感到惊讶，“我看群里发的招商方案上写着拟邀嘉宾有周雾，就按嘉宾做了。”

　　傅睿白思忖片刻，道：“撇开你朋友的想法，你自己做这份台本，初衷是什么？”她之所以临时找胡鸾聊天，也是为了了解年轻女孩对节目概念的想象，胡鸾没有太多节目经验，入行不太深，还能拥有比节目编导更敏锐的综艺直觉。

　　胡鸾也沉静了一会儿。“我想看明星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是真人秀那种上一两天就走，什么经历都浮皮潦草的模式，我希望他们有更长的体验时间，所以我做的台本里，嘉宾都需要一个月档期——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仅代表我自己，不想再看他们在全世界各地玩游戏了。”

　　“想看明星过普通人的生活……”傅睿白口中重复着她这几个字，脑中同时开始补充综艺拍摄环境下的场景和故事。

　　“有点像纪录片的状态，最好没有任务和桥段设计，是真实的生活记录，我自己作为观众的观感是，现在很多明星，特别是年轻演员，还没出校门就红了，极其缺乏普通人的生活经验。比如最近几部国产影视剧，故事剧情到演员演技，感觉都特别脱离现实。”

　　边听她说话，傅睿白边从床上爬了起来，房间里遮光帘拉得严密，她走过去揭开一点缝隙，热辣的阳光立刻侵入进来。傅睿白一时兴起，想继续考考胡鸾。“先问你，给自己的台本打多少分？”

　　“一百分。”胡鸾道。

　　傅睿白被她毫不犹豫的答案逗笑。

　　其实她没笑出声音，彼端的小姑娘像是在现场看到她的笑脸，急忙补充道：“我是用一百分标准要求的自己，但我知道，以傅导的眼光，这份台本肯定到不了一百分。”

　　傅睿白笑意加深，“那依你看，傅导会给这份台本打多少分？”

　　胡鸾默了默，“应该能及格？”

　　傅睿白忽然换了个严肃的语气，道：“我听说你后来在相思岛遇到一些事，不太好的事，是我把你推进那样的处境，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怎么看待我的做法。”

　　这次，胡鸾沉默了更长时间。

　　对工作，傅睿白一向急脾气，对胡鸾，却莫名很有耐心。她一边等胡鸾考虑，一边在房间踱步，暗中猜想她的答案。

　　“傅导。”胡鸾的语气也郑重起来，“您这样坚持争取我，我觉得很幸运。您说的那件事，其实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我以为我是特别正直的人。可是很奇怪，您跟我坦白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意外，没有生气，后来更没有。”

　　傅睿白不知不觉顿住了步子。她对胡鸾答案的猜想全没中，且胡鸾意外提醒了她自己过往的职场旅途。她曾像胡鸾一样，职场新人初出茅庐，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那时，陈述带她，给她树立了道德榜样，为她营造了一块职场真空区域。还是后来，傅睿白自己独立做节目，起初，节目无名无姓，她经历了不少冷眼、慢待，节目成功，她又很快被鲜花掌声淹没，因为这种起伏相接，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走进了现实。由此，她对人性的理解更深入，也更透彻，她不再执着于追究他人的对与错，更关键的是，她懂得宽容自己，承认自己有野心，给野心留了发挥空间。

　　陈述说她比他有天赋，更适合做导演，傅睿白却觉得，是她比他更早认清现状，两袖清风无法获得成功，想成事，必须和光同尘。

　　察觉到自己在走神，傅睿白连忙收回思路，道：“我对台本要求很严格，但我愿意给你及格分。没有功劳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