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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她哑声呼唤：“枝杨！枝杨！我是姐姐！”

话刚落音，草丛里探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姐姐！”

沈枝杨跑过去，一把抱住沈雾禾的腰哭了起来：“姐姐，我好想爸爸妈妈，我也好想你……”

“其实我看到姐姐真的好开心，但是我怕他，我好怕……”

沈雾禾知道沈枝杨口中的‘他’是商祈年。

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害怕到不认亲姐姐，可想而知商祈年对沈枝杨的为难不亚于她自己。

看着沈枝杨满惊惧的模样，沈雾禾心疼地抹去他脸上的泪和灰尘：“枝杨不哭，姐姐就带你走，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才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利箭般划过此刻的温情。

“走去哪？”

沈枝杨小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躲进了沈雾禾的怀里。

沈雾禾僵硬转身，才发现商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身后。

他冷着脸，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安的危险。

沈雾禾紧紧抱着沈枝杨，声音嘶哑：“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放过枝杨好不好？”

商祈年抿着唇，一步步走过去，山一般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后退。

直到被逼到墙角，男人才停下脚步，口吻轻蔑：“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视线相交，沈雾禾清楚看到商祈年目光中的狠厉。

她还有什么？

沈家破产，父母双亡，而她名声狼藉，事业一败涂地，剩下的只有……

沈雾禾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沈枝杨，眼底划过抹决绝。

下一秒，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商祈年，我把这条命给你。”

第7章

沈雾禾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头砸在了商祈年的心口，激起说不出的沉闷。

他沉下嘴角，没有回应。

气氛渐僵。

沈雾禾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急促不安。

或许自己这个决定会让沈枝杨无依无靠，但总比现在受制于人好。

他年纪还小，也许可以被一户好人家收养，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

可还没听见商祈年的回答，沈枝杨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捡起石头就朝商祈年砸去。

“你这个大坏蛋！不许再欺负我姐姐！”

沈雾禾惊呼：“枝杨不要！”

说着，一把抓住沈枝杨的手，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她紧张地看着脸色更加难看的商祈年，生怕对方动怒伤害沈枝杨：“对不起，他只是……”

话还没说完，助理一脸急色跑来，朝商祈年说：“商总，夏小姐突发车祸送医院抢救，医生说需要输血，但医院RH阴性血不足……”

顿了顿，他目光落在了沈雾禾身上：“现在只有沈雾禾能救夏小姐了。”

听到这话，沈雾禾面色微变。

一个小时前夏小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车祸了？

这时，沉默良久的商祈年开口：“把沈枝杨带走。”

助理闻言，硬生生把沈枝杨从沈雾禾怀中扯了出去。

沈枝杨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姐姐……姐姐！”

“枝杨！”

沈雾禾心疼的红了眼，踉跄着就要追过去，却被商祈年挡住。

“去医院。”

男人冷冰冰的扔出三个字，刺的沈雾禾呼吸发窒。

凝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颤抖的双手慢慢握紧：“我给夏清音输血，你让枝杨有个好去处。”

末了，她几近卑微乞求：“我求你。”

面对眼前瘦弱苍白的女人，商祈年只觉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但还是点点头：“好。”

……

医院，手术室。

沈雾禾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的照射着她睁不开眼。

冰冷的针头刺进皮肤，她看着血被抽出，面无表情。

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在今天结束之后，沈枝杨不再受自己的牵连。

随着血不断被抽出，沈雾禾只觉头越来越晕，身体也开始有了寒意。

恍惚中，她听见医生紧张的声音：“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继续抽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可商总说一切以夏小姐为主，不用管她。”

简单的两句话像针刺着沈雾禾的耳膜。

她苦涩一笑。

反正她说过要把命给商祈年，死在哪儿都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禾感觉自己几乎呼吸不了时，针终于被抽离。

隔着隔帘，她听见那边商祈年正温柔的安慰着醒过来的夏清音：“别怕，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沈雾禾眼睫颤了颤，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可能她从没有真正被商祈年爱过，自始至终，她都在自作多情……

沈雾禾合上眼，静静等待着商祈年接下来的‘处置’。

但下一秒，一个护士推开手术室的问，满脸急色朝里面的喊。

“急症室送来个叫沈枝杨的孩子，说是因为跳车伤到大脑，生命垂危！”

第8章

沈雾禾猛地睁开眼，紧缩的瞳孔颤抖着。

沈枝杨……生命垂危！？

怎么可能！

没等沈雾禾全然否定护士的话，一个移动病床被推了进来。

那瘦小的身子像是陷进了病床，蓝色的上衣已经被血染红，整个人似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当看到那张小脸，剧痛登时在沈雾禾胸口炸开。

“枝杨！”

她想下床，却因为身体虚弱重重摔在地上，但她顾不得疼痛，拼命挣扎起身。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起。

商祈年拧着眉，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回去躺着。”

沈雾禾充血的眼睛紧盯着隔帘，心脏起搏器的电流声像刀割着心，痛的她几近失去理智。

她无力挣扎，声音也嘶哑的不成样：“枝杨……枝杨不能出事，我只有他了，放开我！”

话刚落音，心电仪冗长的滴声响起。

“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吧。”

医生的话传来，商祈年也有一瞬的错愕。

“不——！”

沈雾禾嘶吼一声，推开眼前的男人，奔向手术台。

扯开隔帘，沈枝杨就那么躺在上面，如果不是满脸的血，他恬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抑着快要崩溃的心，沈雾禾上前把沈枝杨扶起。

可男孩冰冷的体温让她浑身一颤，嘴里的话也破碎起来：“枝杨，姐姐在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沉寂。

多年累积的委屈、悲愤和无助在这一刻好像全都倾泻出来，沈雾禾在也忍不住，把沈枝杨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父母先后离世，被最爱的人误会折磨，现在连最后的亲人也死了。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雾禾哭着，一种迟来的恨慢慢涌上心。

她看向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商祈年，滴血般的双眼露出从没有过的怨恨。

视线相交，商祈年第一次对沈雾禾有种无措感。

即便当初她失去父母、被自己送进精神病院，也没有这样绝望的撕心裂肺哭泣。

而那双眼里的恨，更像一团乌云笼罩着他的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说些什么，沈雾禾已经收回目光，试图把沈枝杨抱起来。

“枝杨别怕，姐姐带你走。”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和沈枝杨一起摔在了地上。

商祈年脸色越发难看，直接朝护士道：“先把人送去太平间。”

闻言，几个护士上前把tຊ沈雾禾扶起，又把沈枝杨放回病床上，准备推出去。

沈雾禾脸色惨白，用尽力气抓着移动病床的扶手：“不要走，枝杨，不要丢下姐姐……”

可无论怎么挣扎，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枝杨被带走。

望着急救室的门被关上，沈雾禾犹如被抽走了灵魂，麻木的躯壳随时就要倒下。

就在这一天，世界上再也没有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了。

再也没有了……

感受到男人的靠近，沈雾禾目光一凝，转身看着商祈年，死气沉沉开口：“为什么？”

商祈年还没反应，她突然抓住他的双臂，含着满眼的泪和痛苦质问。

“我说了我可以把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夺走我最后的希望？为什么！”

男人眉头几乎拧成结：“你疯了。”

看着商祈年毫无愧疚的眼神，沈雾禾只觉已经碎掉的心彻底化成灰。

“对，我疯了，被你们一点点逼疯的！”

她嘶哑的声音慢慢拔高，歇斯底里的控诉：“你知不知道，三年前我根本就没有给夏清音下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导自演！”

“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过错都推在我身上，害我失去一切。”

“商祈年，该死的明明是你和夏清音！”

‘啪！’

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在沈雾禾脸上，手术室霎时死寂。

第9章

“沈雾禾，到现在你还颠倒是非，你现在的下场是你的报应。”

伴着商祈年冷桀的嗓音，摔倒在地的沈枝杨浑身颤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苦笑。

是她的报应吗？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是因为爱上了商祈年，还是不该抱着没有结果的期许去祈盼他的回头……

慢慢的，所有人都走了，只把沈雾禾一个人仍在沈枝杨停止呼吸的空间。

她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呼出。

依旧是满身的疲惫，和淹没理智的无望感。

良久，沈雾禾缓缓起身，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不知怎么的上了天台顶楼。

天已经黑了，整个城市像是霓虹灯汇聚的海洋。

她抬起头，怔望漆黑的夜空。

“爸，妈，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女儿，害了你们，没保护好枝杨……”

冷风中，她一遍遍忏悔。

沈雾禾很想再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