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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早在陆敬铮醒来的那天，就不由分说把自己的钱包和存折全交到了她手上。

　　“谁掌握经济谁掌握主动，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是没有。”

　　陆敬铮说得坦然，朝她摊开手心。

　　“我赊了账，说来找媳妇拿钱。”

　　林禾秀瞬间笑出声，刚掏掏口袋，又赫然反应过来。

　　“村里有没有什么小卖部之类的，咱们过来一趟麻烦人，总不能空着手？”

　　虽然过来时便给秋萍带了两条腊肉，但看她家里的情况，两位老人更喜欢吃点零食。

　　陆敬铮点头：“村头就有，我们去看看。”

　　早在进村的那一刻，作为军人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摸清了地形。

　　两人即刻出了门，走前怕秋萍回来见不着人，便留了张字条。

　　林禾秀叹了口气：“要是传呼机能普及就好了，人人都有，我们就能直接告诉她。”

　　“或者每家都能配电话，那不是更方便些？”

　　“要不你再大胆些呢？”

　　陆敬铮笑笑：“到时候每个人都能随身带着电话机，随时都能联系。”

　　“说不定还能边打电话，边看到对方的脸呢，到时候我出任务，你跟我打打电话，就不用每天担心了。”

　　林禾秀想起了部队里的电话，别说能不能看到脸，光是听筒，举在手里都沉得要命。

　　“那怎么可能呢，你别乱想了，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吧。”

　　“说不定呢。”

　　陆敬铮推开门，一束阳光照射进屋内，发着金灿灿的光。

　　他站在光里，眉眼如刀刻般精致，朝她伸出了手。

　　“以后会更好的。”

第34章

　　两人走出屋子，在村道上付了麦芽糖的钱。

　　一路走到村口，赫然看见的粉笔写下的招牌：【红星小卖部】

　　“两位要点什么？”

　　卷着头发的大姐在小窗口朝着两人热情的笑。

　　村里的小卖部基本都是如此，一个小窗口，要什么跟老板说，老板给你拿过来。

　　“想买些零嘴，您这里有哪些？”

　　林禾秀从小窗口朝里探了探，只见琳琅满目的小零食，险些挑花了眼。

　　“稍等哈，咱家有菜单的，我拿给你瞅瞅。”

　　大姐说着，将一本花花绿绿的册子递到她面前。

　　定睛一看，竟是一本相册，每一页上都贴着清洗干净的包装纸，旁边写着名字、序号，甚至还有尝起来的口感和口味。

　　林禾秀不由感叹：“好详细的菜单，这样就方便多了，您真厉害。”

　　大姐笑弯了眼。

　　“嗨呀，哪里是我厉害，是我闺女厉害，弋椛她想出来的法子。”

　　“总说仕农工商，商排最末，但我总觉得她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改革开放了，商人也是中流砥柱，您闺女一定能行，到时候你就跟着享清福了。”

　　陆敬铮说着，指向册子上的包装，跟林禾秀商量。

　　“媳妇，我们买一包这个好不好，我想尝尝。”

　　那包装是绿色的，看图案是什么蚕豆食品。

　　原本平平无奇，可偏生在口味那一栏被人重点标记出一句话——

　　【巨辣无比，谨慎品尝，货一出手，谢绝退换！！！】

　　三个感叹号被重点标记。

　　可这样，却偏偏激起了两人的好奇心。

　　林禾秀点点头：“买。”

　　大姐凑上前看了看，却开口提醒。

　　“妹子，这个我闺女说了，很辣的，你们不一定喜欢，要买的先试吃一下，吃完再确定买。”

　　她说着，将一个盘子端出来，上面是些撒着粉的蚕豆。

　　看上去倒是平平无奇。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拿起一颗送进嘴里。

　　进嘴，开口是咸香，却瞬间钻出一抹辣味来，辣得刁钻，直冲天灵盖。

　　眼泪落下的瞬间，林禾秀终于明白了大姐闺女为什么要三令五申地给出提示了。

　　是芥末！

　　那三个感叹号没有一个多余。

　　“咳咳……”林禾秀呛着嗓子问，“你还要买吗？”

　　“买！带回去给那群小子开开眼。”

　　陆敬铮开了两瓶汽水，一瓶递到林禾秀面前。

　　两人又挑了许久，自己想吃的和给秋萍家带的满满装了两袋子。

　　见这蚕豆只有几包，两人索性包了圆。

　　大姐高兴地给两人装东西。

　　“嗨呀，我不瞒你们，要不是你们买了，这蚕豆子我可卖不出去，每天拆开的试吃都扔了，谢谢你们给我解决了哈，那两瓶汽水就当我赠的了。”

　　她说着，又对面前的年轻人好奇。

　　“你俩瞧着眼生，是来村里走亲戚的吗？”

　　林禾秀这才想起来，心情不可避免地落了落：“我们是来看病的……”

　　话没说完，陆敬铮却抢问：“大姐，您知道高士坤高老爷子，是跟什么姓林的人有过节嘛？”

　　“原来是这事儿啊。”

　　大姐瞬间起了唠家常的心思，兴致勃勃地开口。

　　“老爷子从前有个闺女，心肝宝贝护着长大的，被一个姓林的男人害死了。”

　　“那人叫啥来着……”大姐稍一思索，“对，叫林德斌。”

　　听见这名字，林禾秀如遭雷击。

　　她去世十多年的阿爸，就叫林德斌。

第35章

　　纷扰喧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林禾秀脑中一片空白，半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搞错了？

　　这想法在脑中划过，瞬间便被抹去。

　　在这十里八乡，姓林的人少之又少。

　　小时候在几个村集合盖的学校读书时，林禾秀的姓都是独一份的。

　　在林禾秀的记忆里，阿爸总是笑着，高高把她举过头顶，给她当马骑。

　　“我们秀秀就是世上最棒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敦实温柔的阿爸，在别人口中竟会沾上一条人命。

　　眼前阵阵发黑，身上忽然起了鸡皮疙瘩，汗毛倒立。

　　林禾秀险些站不出，却被一只手托住了后腰。

　　暖意隔着衣衫穿过，支撑着她站立。

　　陆敬铮的声音自旁想起：“大姐，能不能详细说说，我们这也没事，想听个乐子。”

　　“行啊，我这也正闷着呢。”

　　大姐点点头，甚至推过来一盘瓜子。

　　“你们是外村的应该不知道，这高老爷子一辈子没结婚。”

　　“四十多年前吧，他出去采药，从山里捡了个被丢掉的女娃娃。”

　　“老爷子心善，舍不得看孩子咽气，就带回来养大了。”

　　“高老爷子对那女娃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那时候打文化吗，来看中医的少，他硬是每天纳草鞋去摆摊给人养大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女娃娃长大了之后跟一个姓林的男人跑了。”

　　“那是头也不回的，第二天就传消息来，说遇上山洪，全都回不来了。”

　　“给老爷子气地当场人就差点没了。”

　　“大病一场后，他就不太出门了，我估计是真的伤着了，这叫什么事啊。”

　　大姐啧啧感叹着，只当是个八卦。

　　可落在林禾秀耳中，却振聋发聩。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哽塞的声音，像断了发条的玩具，磕磕绊绊地开口。

　　“姐，你知道，那个女娃娃，叫什么吗？”

　　大姐点点头。

　　“那女娃娃没跟高老爷子姓，说是柳树下见到的，叫柳飞英。”

　　阿妈的名字。

　　最后一浪，决绝拍下，将小船击成碎片。

　　她落进深渊。

　　……

　　大包小包回到秋萍家时，她人已经回来了。

　　“哎呀，都说不要买了，咋又弄这老多呢，这我都不好意思。”

　　林禾秀撑着笑：“没事姐，顺手就买了些，你带着给小虎尝尝，孩子老人都喜欢吃的。”

　　秋萍推脱不过，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下。

　　“你这人欸，得亏我是有好消息带给你，不然我都不好意思。”

　　“我跟老爷子说了，你救了小虎，他同意给你治了。”

　　林禾秀点点头，却笑不出来。

　　“姐，我今晚回一趟家，跟我阿妈说点事，明天我再过来。”

　　话落，转身离开。

　　“不吃个饭再走哇？”

　　秋萍问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只招了招手，脚步不减分毫。

　　门外，陆敬铮等在一旁。

　　两人沉默着，一路往回赶，气氛凝重，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入夜十分，两人总算回到了家门口。

　　看着院子外斑驳的对联，林禾秀忽然有些害怕。

　　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躲在门后，等着将她吞吃入腹。

　　手忽然被温热的大手握紧，耳旁传来足够抚慰人心的声音。

　　“禾秀，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眼眶有些发烫，心却安定，林禾秀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林母正在做着针线，见到林禾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秀秀怎么回来了，那中医怎么样？”

　　“阿妈……”

　　话刚出口，又是哽咽。

　　“您从前不肯跟我提的，我的阿公，是叫高士坤吗？”

第36章

　　林母的脚步骤然停下。

　　开口，带着些小心的颤抖：“秀秀，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