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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可现在去告诉他——

他的妻子死了，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喻睿死了？

秦风靖双眼通红，缓慢而机械地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胀痛、窒息、无法摆脱。

许久，他脚步踉跄地走向床边。

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她单独待会儿。”

众人散去，秦风靖轻手轻脚地躺在另一边床上，小心地伸出手臂搂住了喻睿。

他蜷缩着，凑过去，眼角滑落的泪水打湿了喻睿耳边的假发。

他的手颤抖着下移，停留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缕薄弱的生命力的回复。

秦风靖哽咽着，泣不成声。

许久。

他抱着喻睿，轻吻她的额头，语气低沉又坚定。

“喻睿，我们回首都星，那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活下去。”

说完，他立即起身，命令下属准备星舰。

“准备首都星，另外，通报整个星际，我找到了喻上将，她重伤，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下属动作很快。

星舰上配备了目前最好的医疗团队和医疗器械，可以最大程度上规避，首都星途中喻睿可能遇到的风险。

秦风靖守在喻睿身边，寸步不离。

她浑身被透明的管道和电极覆盖，这些管道为她不断输送着维持生命的能量、营养物质和药物。

秦风靖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她苍白的面颊、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

她很漂亮，有家族遗传的英挺鼻梁，面部线条凌厉流畅，美丽却不娇弱。

只是她现在躺在这里，又平白多了一股破碎感。

秦风靖心中一阵刺痛。

如果他能在父皇怀疑她的忠诚时为她辩解就好了，如果他能在父皇让他离婚娶执政官的女儿时拒绝就好了，如果他相信她……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握住喻睿的手，贴在自己额头，沉重地俯下了身。

“喻睿，求你，醒过来。”

星舰在首都星停靠。

舰桥展开，秦风靖大步走下，他冷冷地注视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执政官，冷声问：“执政官阁下，您有什么事吗？”

执政官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朝秦风靖行礼。

“殿下，皇帝陛下听说您找回了喻上将，特地让我在这里等您，请您带着喻上将一起去觐见。”

秦风靖面不改色，一口回绝：“喻上将现在身体状况很差，待她好转，我自会带她去拜见父皇。”

说完，他便要径直离开，却被执政官伸手挡了下来。

“殿下，只能是今天。”

第19章

秦风靖双拳紧握，冷睨着眼前这个看似低眉顺眼、实际包藏祸心的老人。

“好。”

他冷笑一声，重新星舰，收起舰桥，在执政官诧异的目光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将星舰，开进皇宫。”

“什么？”执政官惊愕地睁大双眼。

星舰却在他面前旱地拔葱、径直起飞。

下一秒——

“轰隆！”

皇宫方向爆发出一声巨响，星舰在皇宫宽阔无垠的草坪上留下两行滑行的深坑。

舰尖直指皇宫大殿，又在即将碰撞时停住。

秦风靖带着肆意释放的精神力威压，缓步走下舰桥，tຊ宫人和侍卫跪了一地。

他抱着喻睿一步步走进皇宫。

“父皇，儿臣携妻子喻睿，前来拜见。”

皇帝依旧隐匿在光影之后，身形看起来格外巨大，他双手撑着权杖，许久没有说话。

秦风靖抱着喻睿，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直视皇帝。

这是他第一次反抗父权与皇权，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一定要争取的东西。

“喻睿战功赫赫、又有民心所向，她的威望已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她死了远比活着更好。”

“孩子，这柄悬在皇位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彻底陨落，你难道，要将它重新塑造吗？”

“皇权，是脆弱的。”

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孤独又寂寥。

“父皇，儿臣并不畏惧，她是儿臣的妻子，腹中还有儿臣的孩子，更何况，我找到喻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星际，她只能活，也必须活。”

说完，秦风靖带着喻睿离开了皇宫。

回到庄园。

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大批民众，全星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当秦风靖抱着喻睿出现的时候，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主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等候多时的医疗团队鱼贯而出，将喻睿送进早已准备好的诊疗室。

一台台先进的仪器连接喻睿的身体，医生们严谨有序地记录着她的各项身体指标，但无一不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秦风靖被隔离在透明舱门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经历了长达九个小时的检测与会诊，专家们给秦风靖出具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书。

“殿下，喻上将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乐观。”

秦风靖强装镇定，接过专家递来的报告书，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行都触目惊心。

“经检测，喻上将在之前的战役中遭受了严重的外伤打击，正常来讲进行手术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现在除了胎儿，喻上将的身体组织都已经停止了生长，伤口恐怕不会愈合。”

听着医生的话，秦风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喻睿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和影像中血淋淋的伤口。

秦风靖看着报告书上那清晰的内透照片，伤口周围的脏器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他蓦地呼吸一窒，胸腔钝痛。

原来，你一直都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吗？在星舰上、在战场上、在牢狱中……

在我找到你之前。

第20章

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像给秦风靖判了死刑。

“喻上将的精神力曾遭遇过严重亏损，并且在此之后，受到过强烈的外部刺激，看起来……像是精神镣铐？”

喻睿叛国的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医生自然也知道，他小心地观察着秦风靖的神色，却见后者眼神骤然崩裂，目光灰暗。

是的，精神镣铐。

喻睿说过，她精神力崩溃，承受不住，可他……

秦风靖死死捏住桌角，竟将它直接捏碎。

“滋啦——滋啦——”

电流声萦绕耳畔，秦风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喻睿那时痛苦的样子。

医生皱起眉头，大抵明白了。

他语气严厉：“喻上将在狱中是否遭受过虐待？对一个精神力崩溃的人使用精神镣铐是不人道的，即便是皇室也应遵守星际法案！”

“对于一个精神力崩溃的人来说，即便是最低档的精神镣铐，也会让她感受到莫大的痛苦，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的人癫狂、自杀！”

秦风靖喉结滚动，咽下口中腥甜。

是啊。

他以为她始终都是SSS级精神力，所以肆无忌惮地对她使用精神镣铐，七天、整整七天，她是凭借怎样的意志力撑过来的？

如果她当时……

秦风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不敢再想。

医生的眉头没有松懈，而是继续说：“导致喻上将死亡的主要原因，是超过身体极限的精神力输出，喻上将曾两次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使用精神力。”

“第一次使用时，受到外部压制，遭受了强烈反噬，我们合理推测，那次燃爆精神力后，喻上将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秦风靖的脸色铁青一片。

手里的报告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几乎让他无力负担。

“对不起……”秦风靖眸光震颤，他站起身缓缓贴近透明舱门，抵着额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喻睿小声道歉。

胸口的闷痛让他一阵窒息，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喻睿，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治好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的。”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医生。

“还有什么方法能救活她？”

医生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没有把握能完全救活喻上将，但是，我们可以使用治疗仪，慢慢修复喻上将的身体。”

“至于她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修复的过程可能需要几十年或者上百年，这谁都说不准，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她不会在生下孩子以后彻底死去。”

医生的话格外沉重，秦风靖似乎反应了很久才听懂。

他迟缓地点头：“救她，无论多久，我等得起。”

在这个人均年龄四百岁左右的星际时代，区区数十年算得了什么呢？

他愿意等她，一直等她，无论她是否醒来，无论她是否原谅。

五年后。

秦风靖穿上了象征皇室最高权力的暗红色军服，他站在生化舱前，看着漂浮其中的喻睿，满含爱意。

喻睿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许多，一头短发现在也长得如海藻一般。

秦风靖伸出手，隔着生化仓轻抚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小脚步声响起。

一个粉妆玉砌的奶团子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和秦风靖一样趴在生化仓的超密度晶格上，望着喻睿。

“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吗？”

秦风靖嘴角微微上扬，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看得更真切些。

“妈妈还没醒来，念念和爸爸一起等妈妈醒来好不好？”

“好！”喻念念声音激昂，小身子一倔行了个军礼。

父女俩转身离去，没有注意到生化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