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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意听见他的心声响起：“她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早就说过结了婚的女人疑神疑鬼，也许是你最近来这里太过频繁。】

“能将她的这段记忆消除吗？”

【可以，但这需要很大一笔能量，也许会发生我无法预知的情况……】

江砚礼没有丝毫迟疑：“消除她有关皎皎最近的记忆！”

【好的，清除目标人物有关何皎皎记忆。】

方舒意瞳孔一缩，下一瞬却眼前陷入黑暗。

等她再醒过来时，她已经睡在了别墅的床上。

外面的天都快暗了，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她动了动，身旁传来温柔的声音：“老婆，你醒了！”

方舒意偏头看去，江砚礼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她揉了揉眉心。

江砚礼眼眸一暗：“怎么了？”

方舒意微微摇头，语气平静：“没事，可能睡得太久，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江砚礼顿了一下，安抚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也许吧。”方舒意勾起嘴角，“我好饿，有吃的吗？”

“早就准备好了，赶紧收拾收拾下楼。”

江砚礼转身瞬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方舒意早就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看着那背影，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变得苦涩。

很可惜，她的记忆并没有被消除。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清除这一切噩梦般的记忆。

可似乎，从她新婚那夜莫名听见江砚礼和系统的对话开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走下楼时，方舒意已经又恢复成了平静无澜的模样。

江砚礼一边端菜，一边笑道：“给你买了蛋糕当餐后甜点，不过只能吃一块，不然晚上肠胃又不舒服。”

方舒意扯出一个笑：“知道了，管家公！”

如果这是江砚礼想要的，她愿意陪着他演到最后一刻。

如果真的能复活皎皎……她会尽力将那一分爱意满上。

她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里有两条未读信息，是刚加上不久的林佳发来的。

【对了阿意，我听说潘升提前减刑出狱了，你小心一点。】

【毕竟那种畜生，谁知道他能不能改好。】

潘升就是当年将何皎皎推入车流的人，因为他咬死只是误杀，最后只判了十二年。

方舒意心头一沉，刚要回信tຊ息。

手机上突然响起陌生来电。

方舒意接通，对面传来一道严肃凝重的声音。

“请问是方舒意女士吗？”

“我是。”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今天下午安居园小区发生一起蓄意纵火，你父母皆在火场中丧生，需要你来市医院……认尸！”

第8章

深夜，市中心医院。

方舒意看着停尸间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双手不自然的发颤，脸色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一旁的警察拉开白布，两具烧得焦黑的身躯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尽管已经辨认不出模样，但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上面，两枚金戒指刺目无比。

方舒意认出，那是她送给父母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礼物。

心头最后一丝侥幸散去，她脚一软就要往下滑倒。

江砚礼眼疾手快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阿意，阿意，别怕，我在这里。”

方舒意用力掰开他的手，踉跄着扑上前。

她想喊，想大叫，可喉咙却像是破旧的风箱，发不出半分声音。

满腔痛楚如鲠在喉，无处可诉，只有眼泪大滴大滴无声砸下。

她想起小时候她被人欺负，爸爸对她说：“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其他事情爸爸处理，我的女儿永远不能让人欺负。”

她想起她当初生病，妈妈一夜一夜守在床边祈祷。

“老天爷，我不求女儿多么出息，我只要她一辈子平安快乐，所有苦难让我来承受吧。”

她又想起结婚前夜，爸妈语重心长的叮嘱。

“阿意，我们将你嫁给阿礼，不是因为他多有钱，而是因为他对你好。”

“但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就回家，爸妈永远是你的底气。”

可现在，她没有家了。

方舒意终于冲破那桎梏，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爸——”

“妈——”

最后，是江砚礼强行将方舒意带出。

几个警察来到方舒意面前，最前方那个年长之人神色同情。

“我是市刑侦队长陈梁，据我们调查，这次纵火的人叫潘升，不久前刚刑满释放，他纵火后逃窜，我们正在极力追捕。”

“十年前，他也是因为想杀你，却误杀了一个女孩而入狱，我们推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对面还在叙说，可方舒意却已经听不清了，心尖呕出的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又是因为她。

十年前，失去皎皎时她还有爸妈。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了。

此刻，方舒意是真真切切恨上了自己。

心脏上伤口再也无法愈合，只会溃烂流脓，连着她一起腐烂。

……

五天后，方父方母的葬礼。

天气阴沉，很久没下雨的海市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墓园内，方舒意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又憔悴。

虽然警方一再强调凶手的目标最终是方舒意，希望她这段时间先不要露面，可方舒意还是坚持举办葬礼。

这期间，江砚礼一直陪在她身边，事事亲力亲为，旁人都说这女婿做得比亲儿子也不差。

一直撑到回家那一刻，方舒意终于倒了下去。

方舒意病了，迷迷糊糊烧了很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时日。

直到这天，她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空无一人，唯有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她端起来，那水仍旧温热。

方舒意仰起头一饮而尽后，喉咙却依旧渴的厉害。

她拿着杯子起身打算去倒水。

走到拐角，她又听见了那个冰冷的电子音。

【宿主，我检测到何皎皎撑不了多久了，方舒意现在遭遇如此重大的灾难，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正是完成任务的好时机。】

江砚礼手中的烟忽明忽暗：“我有预感，也许那一分爱意并不是留给我的，如果爱意值满不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一向沉静的语气有些烦躁：“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尽管江砚礼不想承认，可看见方舒意那副失了魂的模样，他的心口处竟然会有些闷痛。

他怕再等下去，皎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在他看不见的拐角，方舒意靠在墙边，眼中一片荒芜。

胸口空荡荡的，好像不会再痛了。

系统沉默良久，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目标人物方舒意死亡！】

第9章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安静了。

【但系统不建议这种方法，很可能会造成宿主无法承受的……】

“我该怎么做？”江砚礼冷静地打断。

这话如一道雷霆劈下，方舒意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痛得她弯下了腰。

良久，她看了那熟悉的背影一眼，摸着手中仍带着几分余温的水杯，悄无声息转身。

江砚礼，不用你动手。

你‘爱’了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舍得你手上沾上人命。

翌日。

江砚礼起床时，身边却已经空了，他心头一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慌忙起身。

等他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方舒意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手上端着煎蛋冲他笑：“快下来吃早餐。”

他一步步走过去，语气有些迟疑：“阿意，你……”

方舒意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语气却云淡风轻：“你别担心我，我想通了。”

“死去的人回不来，我们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

“那就好。”江砚礼垂下眼眸将她手中的盘子接过来，“不过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

方舒意眼眸微微一眯：“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难吃？”

“怎么会？”江砚礼面不改色将那煎焦了一半的蛋咽下去，竖起拇指，“人间美味。”

方舒意笑得眉眼弯起来，好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因为台风的影响，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好像要将整个城市颠倒。

吃完早餐，出不了门的两人窝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

打到一半，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江砚礼接完电话，有些歉意地看向方舒意：“阿意，我有个视频会议，可能会开得比较久，两个小时左右……”

“我自己玩。”

“不行，存进度，等我一起通关。”

方舒意蜷在沙发上，笑容无奈：“真拿你没办法，那我找个电影看。”

等到江砚礼走进书房后，方舒意放下手中的遥控器。

她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极致的哀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浓烈。

良久，她起身找出一叠便利贴撕下一张，在上面写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