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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见你都要我上了十八坛酒了，这再喝下去，小店都要打烊了。”

　　“若是家中有夫人，见你一身酒气回家去，不得闹翻天啊。”

　　秦衍似乎被敲击了头颅，额头狠狠一痛：“你说什么？”

　　店小二见秦衍神色古怪纠结，又说道：“若是公子未成家，只有心爱的姑娘，难道是过来借酒消愁的吗？”

　　店小二手舞足蹈地说着，秦衍耳边却恍若落下了惊雷。

　　他启唇默念着：“心爱的姑娘……”

　　一直没能厘清的情绪，此时忽然通明。

　　不是因为对待玩物的占有欲，也不是因为对待仇人之女的报复心，而是……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是爱上叶司渺了吗？

　　他的后悔、烦闷、内疚、躁郁甚至癫狂终于有了情绪的来源。

　　原来他不仅仅是想再次得到叶司渺的人而不得，想永远困住她而不得，想让她只做他的美娇娘而不得。

　　更因为他想再次得到叶司渺的爱，而不得。

第二十六章 来日长

　　秦衍站在酒馆门口，任由冷风吹得他面色发红。

　　他正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之中，忽地听见不远处正有人在叫他。

　　“公子！公子！”苟成跑上前来：“我查到了！”

　　秦衍身体猛地一晃，厉声问：“查到什么了？”

　　“那莽夫！竟然是与林小姐有关！”

　　秦衍瞳孔猛地放大：“与林若琅有关？”

　　“我那日依旧是拿着画像挨家挨户问，却在街上见到林小姐独自一人匆忙地走过。”

　　“我叫她，她都没听见呢。”

　　“她神色太不寻常了，我这才跟了上去。”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苟成说起，还是有些惊异：“我曾经在那莽夫坟前捡到的那块金玉，此时却在林小姐手里！”

　　秦衍一惊，他遍寻全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将那块金玉给遗失了。

　　“林小姐走到了一片山头处，就将此块金玉给埋了进去。”

　　“嘴里还念着‘你不要再来找我’之类的话。”

　　秦衍如五雷轰顶，若是此事与林若琅脱不开干系。

　　那叶司渺先前所说，自己从未背叛过他，便都是真的！

　　“林若琅……”秦衍后槽牙都咬动出响声。

　　“你若是当真设局陷害司渺，我一定也会让你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与此同时，裴府。

　　裴桓拉住叶司渺的手，替她暖着手心。

　　又同她交代着朝堂之上与她父亲相关事宜。

　　他没有隐瞒林尚书和秦衍所说之话，也复述给了叶司渺听。

　　“圣上已经放权，让我调查此事之间的关联。”

　　“你是说，十年前，秦衍全家都被抄斩，只有他活下来了是吗？”

　　“而此事，又与我爹爹有关联。”

　　叶司渺一下子就理清了脑内所有的死结，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原来，他一开始就是有预谋地接近我…他要报复我爹爹，要报复叶家。”

　　“他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体会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将我囚禁，不停地折磨我、侮辱我，置我于不忠不孝之地，都是为了报复……”

　　秦衍的所作所为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这个圈套里没有真心、也没有爱。

　　只有伪装出的深情，只有错付的情爱时光。

　　她曾经将爱意全盘奉上，却只落得个半死不活、伤痕遍布。

　　叶司渺努力克制着眼泪，哪怕已经不爱，但得知真相的冲击力也足够将她冲垮。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再发出一点声音。

　　“不用忍着。”裴桓轻触她眼角，柔声哄道。

　　“你看看你，嘴唇都要咬破了。”他又去轻抚她薄薄的下唇。

　　叶司渺忍不住，被他惹哭了。

　　裴桓知道，叶司渺哭，是哭的自己，是哭她冤死的父亲、哭她病死的母亲。

　　是哭的叶家上下三百六十二口人的性命。

　　裴桓指腹按压上她泪珠滚落时湿润的唇：“好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

　　“很丑吗？”叶司渺抬起红肿似桃的眼睛，看着他。

　　她眼里氤氲着水汽，水盈盈地闪着光。

　　裴桓见过她最脆弱的时刻，但首次见她脆弱到流露出一丝娇俏的面容。

　　“没有，很漂亮。”裴桓轻声说。

　　他一手压住她的后脑，轻轻将她往他眼前带了带。

　　此刻的他，有着强烈的想要吻她的冲动。

　　可是不行，她受过那么重的伤，要是她无心接受怎么办？

　　踏错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有可能回到原地。Finition citron

　　他还未曾向叶司渺直截了当地表露过心意，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于是，他只能说：“司渺，我也是个男人。”

　　“我其实也会嫉妒。”

　　“以后不要再为他而流泪了好不好？我会很伤心。”

第二十七章 此时遇

　　叶司渺呆愣住。

　　她隐约能听出裴桓话语中冒着泡儿的酸涩水汽。

　　可是他的手实在是暖和，牵着她时，轻触她脸颊时，她从未排斥过，甚至还有些依恋。

　　可是转念一想，她其实有些惧怕，因为她现在一点儿也勇敢不起来了。

　　往日在及雾山上明媚活泼的叶司渺好似已经在几年前就死了。

　　不知从何时起，裴桓便一直陪在她身边，变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此时，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裴桓也是有占有欲的。

　　“我是不是太突然了？”裴桓看着呆呆的叶司渺，主动打破这暧昧的氛围。

　　“没，没有。”叶司渺这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连忙回。

　　“你说的对，那些人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是过客。”

　　“而我还身负血海深仇，我要讨回的公道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叶司渺一口气说完：“谢谢你，裴桓。谢谢你一直在帮我。”

　　“司渺，你知道吗？”裴桓突然就想说些她从未知晓的话。

　　“在你十六岁时，我见过你。”

　　一见钟情。

　　从此日月都褪色，星辰都移位，他的昼夜都瞬间为她颠倒。

　　“当时我还在中书台，是叶大人的学生。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叶府。”

　　“你就坐在花园湖边，穿着青蓝色襦裙，扎着小辫，坐在石凳上，撑着石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桓想到记忆里明净妍丽的叶司渺，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叶司渺搜索着回忆，猛然想起当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从连廊穿过。

　　但她没有多加注意。

　　她咬了咬唇，略带歉意地开口：“那时，我要是与你相识便好了。”

　　“时光不能倒流。”裴桓说：“况且，那之后，我便在官场上被摆了一道，差点就要被砍头，还牵连了我父亲。”

　　“若不是叶大人力保，我根本不可能从官场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才是最好的、再次遇见你的时机。”

　　叶司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她觉得自己又要流泪，是为裴桓的报恩之心。

　　“裴桓…”她带着哭腔开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又要哭了……”

　　“别哭，明日，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另一边，林府。

　　秦衍带着一众人马直接闯入，吓得林府上下掀翻了天。

　　林尚书正在午时小憩，听到外头打砸抢的动静，连忙披上外衣出来。

　　秦衍毫不留情地将刀架在林尚书脖子上，厉声说：“我与林若琅的婚约，今日解除。”

　　“砰”的一声，厅堂中巨大的瓷瓶应声倒地。

　　林若琅就站在碎了一地的白瓷片当中。

　　“秦郎……你，你说什么？”她微微张着嘴，似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秦衍稍微一偏头，就有人上来直接将林若琅擒住。

　　“秦郎！你这是做什么！”

　　林若琅惊恐不已，连连哭喊着：“你别碰我！别动我！”

　　裴桓伸出手，扶着叶司渺下马车时，便听到里头女人的哭喊声。

　　叶司渺皱了皱眉，紧紧挽住裴桓的手臂。

　　“林大人家最近是听闻家宅不宁。”

　　裴桓安抚地捏了捏叶司渺的耳朵：“别怕，我们进去。”

　　“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取到案宗，我布置的死士也会劫出来。”

　　“事情很快就可以结束，我向你保证。”

　　叶司渺抿唇，点了点头，眸光闪亮：“我信你。”

　　“只要有伪造，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第二十八章 恶孽多

　　裴桓与叶司渺刚踏进林府厅堂，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混乱。

　　裴桓见状，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扬起，两指并起，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一旁有几个身影迅速出动，就消失在林府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