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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害怕安安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软软糯糯毫无怨恨地叫他爸爸。

　　顾瑾年点开视频，是安安抓着笔，趴在地上，七扭八歪地在画画，画板上已经有了两个高一点的人牵着一个小人。

　　安安正在给画涂上颜色，抬眼正好看到镜头，举着笔跑近，镜头一切，似乎变成了安安的视角。

　　她的手没有多大的力气，手机抓的不太稳，镜头一直在晃动，最后竟然用脚夹住，镜头里一大部分是她的脚，画板从上半部分漏出来。

　　她手上的画笔一直在挥，指着两个稍高些的人，口齿不清地念着：“爸爸、妈妈。”

　　最后听见“哐当”一声，画面陷入一片黑暗，视频也戛然而止。

　　顾瑾年看着手机黑屏上自己苦涩却又带着笑意的脸，缓缓将手机翻转，叩倒在沙发上。

　　自己则起身，看着挂在落地窗前一串木牌出神。

　　木牌上大半都是苏茉的名字，另外的小部分是安安。

　　写有他名字的那两块，他没敢挂上去，他怕见到他们的名字在一起，苏茉会生气。

　　这一年时间里他去了寺庙很多次，求安安无病无灾地长大，求苏茉能够进他梦里看他几眼，求苏茉下辈子得偿所愿。

　　他不知道究竟佛祖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经常在寺庙一呆就是一整天。

　　庙里的方丈撞见他好几次，见他总是求那么几件事，会告诫他几句：“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既然前缘已断，也不必强求。”

　　顾瑾年嘴上应下，下次去依旧是求同样的事。

　　方丈也不再劝，只是顺着他的意让他抽一张签。

　　签文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句话【命里无时莫强求，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顾瑾年看着方丈，急切地想要一个解释。

　　却只得到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缘来缘往，皆是命中注定。”

　　微风拂过，木牌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将顾瑾年的思绪拉回。

　　安安在慢慢长大，好像所有人都在慢慢地往前走。

　　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苏茉死的那天晚上，被禁锢在那片血泊之中。

　　没有人能够救他。

　　顾瑾年站在落地窗前出神，他整个人瘦的不像样，精神状态也很差。

　　手指都细的吓人，连戒指都需要固定环才能套牢。

　　苏茉的那枚戒指被他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此时突然毫无预兆地松动，掉在地上。

　　一声闷响，顾瑾年蹲下身去捡，起身时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强扶着手边的书柜站稳，却将装着两人合照的相框打落在地。

　　玻璃碎片四溅，他伸手去捡，却看见合照背后藏着两张没有兑现的机票。

　　目的地写着布里斯班。

　　那是他们没有成行的蜜月旅行。

　　……

　　十二月的布里斯班，正是盛夏，炎热又潮湿。

　　顾瑾年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落地布里斯班机场，没来得及感慨巨大的温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举着他名字的牌子。

　　或者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举着牌子的人。

　　她穿着岁单的一件白色吊带搭配牛仔短裤，脸上挂着笑，左手举着牌子，右手向他招手示意。

　　那分明是——苏茉！

◇ 第十九章

　　顾瑾年以为是因为布里斯班的暑气让他出现了幻觉，他连呼吸都逐渐放慢，生怕会惊扰到突然出现的苏茉。

　　四周似乎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都已经只剩下他和苏茉。

　　苏茉朝着他走近，他的心口忽然开始闷闷地发疼。

　　她注意到他逐渐苍白的脸色，表情微变，快跑了几步到他身边：“席先生，没事吧？”

　　“是不是坐了太久的飞机，不适应，需要帮您叫机场的急救吗？”

　　苏茉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一双关切又透露着陌生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

　　他愈发喘不过气来，心里好像陡然塌陷了一块，痴痴地发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茉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心口的刺痛已经缓解，他才直起身，看着一脸关心的苏茉，眼眸闪过一丝黯然。

　　顾瑾年唇角微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没关系，可能是因为天气有点不适应。”

　　苏茉像是才注意到他的衣服，调侃道：“你来澳洲，穿这件衣服确实是不像样。”

　　“布里斯班没有冬天的！”

　　顾瑾年被苏茉的过分热情给吓到，动作变得有些局促，额头上又多了一层汗：“上海很冷。”

　　苏茉眨了眨眼，嘴唇微张，只留了一段有些尴尬的尾音：“啊，是这样。”

　　他看着苏茉微红的脸，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

　　他放在行李杆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满是希冀地问出了那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苏茉轻笑着，飞快地眨了眨眼，后撤一步离他远了一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茉。”

　　“是您本次旅行的顾问，也是您的房东。”

　　顾瑾年的心脏好像在面前这个人脱口而出名字的一瞬间从高空回落。

　　不管苏茉是如何从上海出现在布里斯班，不管她是怎么‘死而复生’。

　　中间的所有过程他都可以不在意，只要面前这个人是她就行了。

　　现在苏茉笑容明艳，熟练地拉过他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向他介绍着布里斯班。

　　和那个总是一脸愁容，总是蒙着一层忧伤的面纱的苏茉判若两人。

　　车子缓缓启动，苏茉在驾驶座上提醒他系好安全带，顾瑾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不会开车吗？你小腿上的伤不会疼吗？”

　　苏茉明显有些意外：“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认识我吗？”

　　顾瑾年有些哽住，手摩挲着安全带：“我是看你的样子感觉不像是会开车，而且你小腿上还有伤痕。”

　　“我猜出来的。”

　　苏茉扭着腰去看小腿骨后面为了隐藏伤口贴的纹身，满脸敬佩地看向顾瑾年：“席先生，你应该去做侦探。”

　　顾瑾年只能将酸涩压下，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

　　车辆缓缓启动，伴着不知道名字的轻快音乐，穿过繁华的闹市区，最终开到一小片独栋小楼紧密排列着的住宅区。

　　苏茉的房子在布里斯班河的边上，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面积不算太大，有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被草地覆盖，围栏的一角种了几株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苏茉将车停稳，替他将行李推到门口：“我就在旁边这一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

　　顾瑾年应下，正准备进去。

　　却听见苏茉有些别扭地叫了他一声：“席先生！”

　　顾瑾年温柔回问：“怎么了？”

　　苏茉垂着头，看不清楚脸，顾瑾年只能将身子半蹲，猝不及防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

　　苏茉猩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为什么一见到你我就想哭？”

◇ 第二十章

　　顾瑾年被苏茉的眼泪弄得有些手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