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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外弟子安然无恙，所有的魔气都被我用法术险险阻挡。

底下众人惊愕看着我，似是谁也没料到我会以血肉身躯催动法术抑制魔气伤人。

“噗嗤——”我吐了一大口鲜血，只觉神魂皆散。

魔气再一次蓄势待发，危难迫在眉睫。

若是伏魔垣封印破开，不仅上清境会化为归墟，整个六界生灵都会被魔气浸染，后果不堪设想！

纵使六界无人爱我，纵使上清境这些长老和弟子从未给过我丝毫温情。

可我依旧谨记父亲曾在梦境中给过我的教诲——

生死因果有定数，随心而动，找寻自己的道。

望着伏魔垣下汹涌的森森魔气，我念动口诀，仰天长吼。

“啊——！！”

刹那间，风呼啸，云涌动，天空变红。

我身后倏忽显出九头蛇身的虚影，掩盖住天地万物！

“这妖女竟然要祭奠元神！她会灰飞烟灭的！”

众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

可我无暇顾及其他，强行用残存的灵力催动祭奠之力。

身后元神虚影慢慢扩大，一个又一个蛇头和魔气交缠厮打，逼退回垣内。

我清晰觉察到，自己的身躯已经一点点化作透明。

意识逐渐混沌，我费力的抬起眼皮望向那遥远的玉山。

云端之巅，仿佛可见鸾凤起舞，祥瑞漫天。

“楚风，生而为妖，但我护住了众生。”

“若有来生，我只愿与你再无瓜葛……”

刹那间——

风起云涌，河水倒灌，星陨月落。

魔气弥漫整个伏魔垣上空。

正在这时，一身大红喜服的楚风仙尊匆匆赶到。

他看着伏魔垣上空那九头蛇虚影中的消瘦女人，双目赤红：“姬娅！！”

他伸手想抓住我。

但大掌一伸，却直直穿过我模糊的虚影。

下一瞬，一声轰隆巨响。

九头蛇幻影碎，我整个人坠入伏魔垣！

楚风手中只抓住了一片血色衣角。

他颓然握紧了那片衣角，却见这碎片一点点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天地茫茫，那个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不留一点痕迹……

遥远的天际传来亘古的悲鸣，西边万兽山的方向甚至一片血红。

楚风仙尊万年不变的淡漠脸色，在这一瞬第一次有了变化。

他僵硬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良久，他又轻轻的喊了一声：“姬娅。”

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气里猎猎作响的寂寂风声。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正的消失了。

上清境一众弟子此时也才纷纷回神。

他们厌恶的妖孽，牺牲了自己，保护了整个仙门，乃至是四海八荒。

他们心中羞愧，后悔，自责。但已经晚了。

药长老带着众人请罪，神情悲切。

众人七嘴八舌，跪的跪，磕头的磕头。

“姬娅仙子为救我等献祭元神而死，请楚风仙尊节哀！”

“我等守护仙门不力，请楚风仙尊降罪！”

楚风回过神，看着跪了一地的一众上清境弟子，以及现在才姗姗来迟的天庭援军。

眼中一片肃杀。

“谁说她死了？”

“本尊不允，她就不能死。”

他抬手，逼出自己的一滴心头血，念动上古禁咒，想要召唤姬娅的三魂七魄。

霎时，风云变色，天空中血色翻滚，下起了红雨。

楚风仙尊引动了上古禁咒，竟引起了天灾动乱。

一时间万山齐悲，万兽奔腾，江河倒流，天地动乱。

众仙大惊，纷纷跪下劝阻。

“楚风仙尊不可，姬娅仙子已然仙逝，元神烬灭。”

“强行施法，有违天道，会遭反噬的！”

“您再这样下去，六界苍生危，请楚风仙尊以大局为重！”

陷入疯狂的楚风仙尊却已经对他们的劝阻毫无反应。

他一遍又一遍催动法决，上神之力遍布四海八荒。

只要让他找到她一丝丝灵息，他就有办法为她重塑神魂，重铸肉身，令她复活。

一日，过去。

二日，过去。

十日，过去。

以他数百万年的上神之力全力搜寻，想寻她一丝气息，却全无痕迹。

他心中悲痛之情难以自持，百万年不变的无瑕无情道心隐隐有碎裂的痕迹。

她最后诀别的话，犹在耳畔。

“别了，楚风仙尊。”

“若此生可重来，我希望，我不是你的徒弟，也从未来过上清境。”

“我与你，永生永世都无任何瓜葛。”

楚风仙尊的眼里血色弥漫，强行施展禁咒的反噬已经令他深受重伤。

而六界也因他陷入混乱。

伏魔垣方圆百万里，生机断绝，没有生灵敢再靠近。

咚，咚，咚——

震人神魂的声响突然在楚风仙尊的识海中炸开。

原来是天庭众仙终于想到了办法，敲响了已经化作天界之门的上古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上古十大神器之首。

其神力全盛时期可创造世界与毁灭世界。

现在虽然已经没有这样的能力，但让快走火入魔的楚风仙尊恢复清明还是可以做到。

六界众生，历经了毁天灭地的十日。

楚风仙尊终于在东皇钟的三声钟响里，从悲痛中清醒了过来。

他收了神力，惶惶然看着周遭的一切。

天帝在云端，拢着衣袖，威严无比。

“楚风，你难道要灭世吗？”

楚风仙尊承受了禁咒的反噬之苦，又被上古神器东皇钟的神力击中了神魂。

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他强撑着站着，抹去嘴角的血迹。

“不，我只是想救她。”

楚风仙尊挥了挥手，神力所过之处，草木复苏，灵气充沛。

众神只知他生而为神，修无情道。百万年前能以一己之力封印魔族。

却不知他其实是亘古上神，只是还未度过神劫，神力还未至顶峰。

四海八荒，恐怕只有上古祖神血脉能与他相比。

他算尽天机。算出了她的情劫，算出了她会救世，算出了她会与他决裂。

却没有算出，她会身死道消，消融于六界。

他抬眸望着天空，目光穿透层层云层，直抵天外天神域。

“我从来都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这一次，算错了天机。”

天帝似有所感，也将目光投注过去。

雷劫轰隆，似是天道的回应。

楚风仙尊心中哀恸，眼里的悲色令人悸动。

天帝肃容沉声，语气十分郑重。

“楚风仙尊身为上神之首，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切不可违背天道。”

楚风仙尊抛出天庭太子夜靳言写的那封休书到空中，用神力将它震得粉碎。

“从今天起，姬娅同天庭再无关系。”

“她是我上清境的大长老，任何人都不得再折辱她。”

“违者，便是与我上清境为敌。”

说罢，他便不再管天帝，径直回了上清境。

违背₱₥天道算什么，他如今只想救回他的徒弟。

道心不稳又算什么，舍了道心重修一颗便是。

他从前不明白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痛彻心扉。

却在动用上古禁咒找寻她的灵息之时渐渐明白了。

原来，生别死，爱别离，求不得……

是如此之苦。

清净殿里，一切如旧。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一抚过她用过的那些物什。

心里的苦涩又一次将他淹没。

明镜纤尘不染，映照出他孤绝悲戚的侧颜。

他的掌中幻化出当初她捏碎的那么宫令。

灵玉无瑕，思念入骨。

他凝眉运起神力，想在宫令上重新写下她的名字。

“姬——”

娅字还差最后一笔，他的眉心已经渗出妖异的鲜红之色。

又是一滴心头血！

上神的心头血，何其珍贵。

哪怕他修炼百万余年，也不过凝结了三滴。

但她已经将元神祭奠，六界之中再无轮回的可能。

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所以，最后这一笔最终写不下去。

他大吐一口鲜血，颓然跪坐在了地上。

宫玉上的字迹，消失无踪。

他的神血喷染在玉上，将这灵玉染成了血玉。

他还未恢复的身体，再度遭到反噬。

但他却顾及不了自己的伤势，伏在她的书案前，久久不愿打坐休息。

“姬娅。”

“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你复生？”

楚风仙尊已经有数百万年没有做过梦了。

但这一夜，他却沉入了婆娑梦境。

上清境的天虚长老在无忧殿找到他时，他已入梦多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众人犯难。

“上神一梦，便是千年。”

“如今楚风仙尊如此形状，只怕是道心破损，神身陨落的下场。”

“这可如何是好，仙尊一人系整个上清境，系着四海八荒……”

虚天长老只能请药长老炼制了一些灵丹，给楚风仙尊修补身体。

但这点灵单仙药对于亘古上神的伤势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天帝此时掐指而算，对着太子夜靳言淡淡说道：“楚风，危矣。”

而在婆娑梦境里的楚风仙尊对这些全然知晓。

但他不愿醒来。

哪怕他的伤势会恶化，他的道心会破损，甚至他将神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