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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欢该有多痛，多绝望。

见纪子墨不说话，陈主任没有追问，补充道：“能不能醒来就看这两天了。”

“有些求死心重的患者，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即使抢救过来，潜意识也不愿苏醒，成为植物人。”

心脏阵阵钝痛，仿佛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纪子墨干涩开口：“她会醒过来的。”

与其说是回答，更像是给自己的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由亮转暗。

纪子墨坐在叶欢欢的床边，盖上她冰凉的手：“欢欢，我错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绝不会再做你讨厌的事了。”

叶欢欢静静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回应。

第十二章

今日一整天，纪子墨的手机都震动不停。

28通来自公司，6通来自安然。

叶欢欢仍在昏睡，没有分毫意识，但纪子墨还是去VIP病房的阳台接电话。

夜风裹挟着水珠落下，砸在纪子墨价格不菲的深色外套上。

电话那头的秘书试探道：“纪总，安小姐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一天了。”

“她说不见到您就不离开，您看要不要回来一趟？”

纪子墨皱眉，刚要开口，电话那头一阵响动，随即传来安然的轻快的声音：“子墨，你在哪？”

“你说过要带我去新开的米其林餐厅吃晚饭的。”

纪子墨淡漠回复：“欢欢在医院昏迷了一整天，我没胃口。”

安然的笑凝在脸上。

自从今天清晨叶欢欢出事，纪子墨对她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变。

叶欢欢这个狐狸精！肯定是故意闹这么一出给纪子墨看的！

想到这，安然胸腔燃起熊熊怒火，抓着手机的力度也不自觉增大，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腻。

“子墨，你在医院一整天了，肯定没好好吃东西吧。”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给你送点吃的。”

安然停了半瞬，又补充道：“叶欢欢昏迷了这么久，要是醒来肯定也饿了。”

纪子墨没再拒绝。

……

一个小时后，安然带着饭菜赶到病房，被纪子墨颓然的样子吓了一跳。

远远看去，纪子墨还是那个纪子墨，修长挺拔，宛如松间明月。

可仔细看去，纪子墨的脸上却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温和，眼里布满血丝，刚冒出的胡茬也没来得及刮。

安然怔愣片刻，很快整理好表情，笑把饭菜推到纪子墨面前。

“我特意吩咐厨师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清淡少盐。”

外卖盒层层打开，饭菜的香气飘满整个空间。

纪子墨疲惫地按着太阳穴，眸黑如墨，没有丝毫要动筷的意思：“东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窗外细雨绵绵，带着颗颗雪珠，敲在窗户上，也砸在安然的心脏上。

她表情有些绷不住：“纪子墨，你有必要吗？”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给我送花，给我送饭，我辛辛苦苦给你送饭，你却要我走？我又不是外卖员！”

纪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安然，眉头轻微皱起：“你吵到欢欢了。”

这句话犹如一颗火星掉入油桶，彻底燃炸了安然的情绪。

“叶欢欢她根本不会醒，怎么会吵到她！”

纪子墨“噌”地起身，抓着安然的手腕推出门外。

安然甩开纪子墨的手，委屈的泪水浮上眼眶：“别推我！”

“纪子墨，叶欢欢已经是个植物人了，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话音刚落，纪子墨的表情忽然变了。

他眉眼柔和，眼角带着泪痣，本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长相。

安然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样锋利的，带有攻击性的表情。

不是松间明月，不是谦谦君子，而是墨夜寒霜。

纪子墨盯着安然，眼中似有怒火燃烧：“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滚。”

第十三章

安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咬牙离去。

这一次，纪子墨没有目送安然的背影，而是回到叶欢欢身边。

他摩挲着叶欢欢的手掌，轻声道：“欢欢，你快醒来吧。”

“我今天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天边渐渐泛白，纪子墨才趴在叶欢欢的身边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叶欢欢没有死，发短信给纪子墨，要他早点回家吃晚饭。

纪子墨买了叶欢欢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脚步轻快地回到别墅。

余晖柔柔地铺在地上，叶欢欢抱着孩子，笑着迎接：“子墨，孩子今天会叫爸爸了。”

珍珠仿佛慢悠悠地走过来，蹭着纪子墨的裤脚，翻肚皮喵喵叫。

所谓幸福，指的就是这一刻吧。

纪子墨嘴角含笑，蹲下身揉了揉珍珠的肚皮，再起身，家里却是空荡荡的。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他头晕目眩。

忽然，洗手间的门开了。

眼看叶欢欢拿着水果刀就要往手腕上划去，纪子墨心跳都停了半刻。

他冲上前去拦，中间却隔了一道透明的屏障，怎么都无法越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欢欢划开手腕，胸口再没起伏。

临死前，叶欢欢说：“纪子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从噩梦中惊醒，纪子墨额头全是冷汗。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叶欢欢的手，眼角还有湿意。

半晌，纪子墨才回过神，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

走廊上病人的聊天传入纪子墨的耳朵内。

“哎，五年了还没有醒，医生都劝我放弃治疗。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念书，针灸，天天推他去晒太阳……”

“要不，你试着去寒水寺拜拜佛祖？”

身为总裁，纪子墨从来不信鬼神。

可现在，哪怕一丝微小的希望，他也不愿放过。

纪子墨打给司机：“接我去寒水寺。”

……

五十分钟后，纪子墨跪在佛像面前，虔诚地磕了一个头。

磕完头，一名慈眉善目的方丈走到纪子墨面前：“施主求的是什么？”

纪子墨回道：“求我的恋人能够醒来。”

方丈鞠了一躬，苍老的声音十分浑厚：“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不能强求。”

纪子墨紧紧攥着拳头，执拗地立在原地。

“如果我偏要强求呢？我不能没有她。”

“哪怕要用我剩余的寿命交换，我也在所不惜。”

方丈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

接下来几天，纪子墨都昼夜不分地守在叶欢欢身边，消瘦了一大圈。

这天夜里，纪子墨照常给叶欢欢念书，忽然，叶欢欢的手指动了一下。

纪子墨屏着呼吸，试探叫了声：“欢欢？”

叶欢欢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眨了眨眼睛：“我在哪？”

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心头，纪子墨的泪瞬间泛上眼眶。

“欢欢，你终于醒了，我很想你。”

待看清纪子墨的面容之后，叶欢欢眸中的光黯淡下去。

没有重获新生的感动，没有见到纪子墨的喜悦，只有一双死水般的眼眸。

她说：“我割的伤口很深，怎么就没死成。”

纪子墨心如刀绞，紧紧抱着叶欢欢。

“欢欢，你还有我，你不能死。”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伤心。”

叶欢欢推开纪子墨，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纪子墨，我累了，累到没有重新开始的精力，放我离开吧。”

第十四章

纪子墨紧紧捏着叶欢欢的肩膀，似要把她的肩捏碎一般。

“离开？你要去哪里？”

“欢欢，我们的家就在湖水湾的别墅啊，我带你回家。”

叶欢欢淡淡地看着纪子墨，眸子中没有丝毫波澜：“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你忘了吗，在我自杀的那天，你带着安然亲自把我赶了出去。”

“纪子墨，你为什么要救我？”

纪子墨看着叶欢欢毫无生气的眸子，手上的力度逐渐松懈。

他拉着叶欢欢的手带到自己脸颊边：“欢欢，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你打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气。”

叶欢欢静静地看着纪子墨，没收回手，也没动手打他。

好像一具空壳人偶，灵魂早已抽离。

纪子墨心中一颤，极力稳着面上的表情：“欢欢，你说点什么吧，哪怕是骂我。”

叶欢欢轻轻地叹了口气，很细很细：“纪子墨，你不该救我的。”

纪子墨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彻底坍塌了。

她宁愿叶欢欢打他骂他，起码那样还能证明她对他有感情。

纪子墨喉咙干涩，挤出一个平日里的温和笑容：“你昏迷那么久，一定饿了吧。”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带你回家，亲自给你做饭。”

回家的路上，叶欢欢愣愣地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纪子墨带着叶欢欢回家，亲自做了她爱吃的牛排，还烤了巧克力蛋糕。

烤箱打开的瞬间，甜腻的巧克力味充斥着整个餐厅。

叶欢欢冷冷地看着，没吃一口。

灯光烂漫，红酒迷情，两人间的氛围却僵到了极点。

半晌，叶欢欢终于不耐烦起身，被纪子墨拉住。

他试图劝道：“欢欢，不吃饭对胃不好，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

叶欢欢抽出手：“我嫌脏。”

“纪子墨，一想到你的手碰过安然，现在又装模作样地给我做饭，我就恶心。”

纪子墨怔愣在原地，万箭穿心。

叶欢欢没再理他，径直走进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被关上，纪子墨洗漱完毕，躺在叶欢欢身侧。

“欢欢，你睡了吗？”

叶欢欢醒着，但她不想回答，闭着眼没说话。

纪子墨将叶欢欢搂在怀中，喃喃自语：“如果你要恨我，那就恨吧。”

“起码这样说明你对我还有感情，这就够了。”

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度，纪子墨终于睡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纪子墨的均匀呼吸痒痒地扫过叶欢欢的脖颈。

热度顺着后背传过来，烫得叶欢欢胸腔阵阵发热。

她转过身，望着纪子墨消瘦的面容，轻声呢喃：“如果这是一个月前该多好。”

“纪子墨，我们已经错过彼此的爱了。”

半夜，纪子墨醒来，怀中却是空的。

纪子墨心中一紧，慌忙下床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