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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我这样安抚自己，终于能做到上课不走思，自习课上认认真真写作业，能和苏放正常探讨题目。

　　但是晚上我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依旧跟着董媛去操场上看了看。

　　那个男生还在，还在跟她一起走。

　　一时间一股子热气直升脑壳，暴躁得我要炸开来。

　　我的愤怒达到了顶峰，所以，不是陈夏凉教她的，而是她自己真的在谈恋爱吗？

　　我想转头就走，然而又想到，当初便听了陈夏凉的鬼话，如今问也不问，就断定什么，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这样想着，我转身看着董媛，犹豫了几秒钟，大声叫她：“董媛！董媛！”

　　操场空旷，将我的声音放大了好多倍，许多人齐刷刷地朝着我看过来，幸而天黑，没有人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我只看着董媛一个人，她似乎被吓了一跳，来回张望许久，终于找到我，又看了看四周，才向我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那是谁啊？你旁边那个？”我开门见山。

　　令我意外的是，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灯光昏黄，但是我依旧清晰地看见她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红晕，以及紧绷的肌肉。

　　已经不需要再问了，也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啊，那个是……”

　　“嗯，”我打断了董媛，“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没有等她的回应就离开了，觉得自己像一个奇怪的小丑，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一波三折，每天想这个想那个，可是董媛的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这是董媛的策略。

　　当然，她也成功了。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自然大家的目光就不再集中在我们的身上了，那些流言蜚语已经淡去许多了。或者那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插曲，不过是落在地上发出重响罢了，清理干净之后，谁也不记得了。

　　只是我自己，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教室后，桌子上放着一张粉红色信封。那粉红色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我脑中横冲直撞，搞得我一阵发蒙，连碰也不愿意碰。

　　虽然没有人在看着我，但是我能感觉到，每个低着的头都在等待我的反应，等我拿起这信封，他们猛然抬起头来，不知道那时候又是什么在等待着我。

　　“这是谁放的？”

　　苏放本来正在认真改卷子，听到我问，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包容万象，难以言喻。

　　“陈夏凉，给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有点想吐的冲动，很想把这东西撕成碎片，摔在那张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形状的脸上。

　　但是我太累了。

　　“他还说，说，”苏放犹豫着，“你答应他了。”

　　我将那张信封拿起来，走向陈夏凉的位子。他的座位就在董媛的旁边，我一看就能看到，董媛摞起来的高高的一堆书，桌子上放着的错题本，理解思路写的认认真真，清清楚楚。

　　她真的有在好好学习。

　　然而思绪飘忽不到半秒，陈夏凉将我唤醒。

　　他几乎是笑眯眯地，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面无表情地回复他，将那信封扔给他。

　　“我不要，你自己收拾干净吧。”

　　“假的也行，能帮你……”

　　“不需要。”我说，“你自己说出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收拾干净。”

　　我走回座位，想着，能帮我什么呢？董媛谈了恋爱，所以我也要谈恋爱和她对等一下吗？这一丝丝邪恶的念头爬上我的心，我甚至突然感到了一丝快感，是的，我恨她，我要这样报复她，而且是用让人恶心的陈夏凉来报复她。

　　是的，我要报复她，也要让她怯生生地来问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也要看她一脸失望，一脸难过，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甚至都站了起来，准备去跟陈夏凉讲和，将那封情书拿回来，忍着恶心也要将那封洋洋洒洒的情书看完。

　　然而，在我站起来的那一刻，铃声大作，班级里面的同学也都如同退潮一般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我心中一阵轰然，我为什么，要报复董媛呢？

　　我好像，是真的有喜欢一个人了。

回忆：什么是喜欢呢

　　我几乎是跌坐在座位上，并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喜欢董媛呢？我摇了摇头，在纸上认真地写不可能三个字。

　　怎么喜欢的，从什么时候喜欢的，是哪一个瞬间，哪一个注视，哪一次对话呢？

　　都没有。

　　我看着这三个字，落寞爬上心头，酿成不知道味道的酒。

　　我不由得笑出声，惹来苏放一个注视。

　　我急忙捂住字，摇了摇头跟她表示自己没事，又接着想，的确，就跟我在纸上写的一样，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了想，我曾经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呢，是电影《情书》里面的柏原崇，怎么会奇奇怪怪突然喜欢女生呢？

　　董媛的缺点可以写一摞纸，脸上没表情，说话声音小，说话不清楚，做事不利索，学习成绩总是扯后腿，性子懦弱，做事情犹犹豫豫，爱喝甜的要命的橙汁，脑子反应慢，爱学电视剧上奇奇怪怪的行为。

　　她还扭扭捏捏的！

　　我将她的缺点在脑子里一个个尽数列出来，列到排满了我的大脑才心满意足。是的，她有这么多缺点，这么这么多数不尽的缺点，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重点是，我也不会喜欢女生啊，对不对。

　　我要是喜欢女生，我最先喜欢的也是苏放啊。

　　我看着苏放的额头，大眼睛，翘挺鼻子，樱桃嘴巴，怎么看怎么好看的。五官什么的，董媛和苏放比也差远了。

　　我一定是最近学习太辛苦，辛苦到产生了这种错觉。

　　我满意地冲自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太少了。

　　整整好几节课，董媛的各种缺点在我的脑海里跑来跑去，跑得我大脑里一片尘土，片刻不能安静。

　　我借苏放的言情小说，一页页迅速翻阅着，从那些字里行间，找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是靠近，是看见另一个人的嫉妒，是每天的目光里面都盛满了她，是为她挡住午睡晃眼的阳光，是冬天手套放在暖气上暖着，是夏天跑过走道不自觉带来的凉风，是为她的悲伤而悲伤，是为她的欢喜而欢喜。

　　那些漂亮模特的言情杂志，老旧的成本成本的饶雪漫合集里有各种各样的喜欢，青涩朦胧，虐恋情深，豪门霸总，明星同人……看得多我甚至有些头疼。

　　可是却鲜有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故事，多的不过是姐妹互相仇视抢男朋友罢了。我和董媛之间的故事，没有一个现成的故事适合。

　　那就不是喜欢，我这样想着。

　　由于我思考得太入迷，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董媛轻轻地叫我，“陈煜。”

　　我吓了一跳，径直站了起来，看见面前的董媛，一时间大脑里翻山倒海，涌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挠了挠耳朵想要说话，却又想不起来说什么。

　　这应该是我们在班里的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第一次，暴露在大家面前。此时，有在黑板上写作业的课代表，发卷子tຊ的同学，有奋笔疾书的同学，唯独没有看向我们的种种目光。担心已久的呜呼声，异样的眼光，看热闹的人，消失了。

　　已经没有借口，不说话了。

　　“刚才你的钥匙掉了。”

　　她伸出手，掌心里是我的钥匙。

　　“哦。”

　　钥匙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中，一动不动。

　　想了想那些故事里有没有这种情节呢？好像并没有。

　　我伸出手去拿钥匙，不小心触到她冰凉的手心，感觉到呲的一声电击，猛地又缩回来。

　　“我？”

　　“嗯？不是你的钥匙吗？”董媛反问。

　　“啊，不是，不，是。”

　　哗啦啦书页在我脑子里翻开，电击的感觉，喜欢的感觉，不一样的触感，那种发麻到心中的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啊，书里有来着。

　　看我的举动奇怪，“这不就是你的钥匙吗？”苏放探过头来。

　　“是，是。”我说着，想着自己要镇定，镇定，刚才那一下说不定是静电呢？本来就是冬天，是脱个毛衣都会噼里啪啦起火花的季节。于是，我伸出手指，重重地朝着董媛的手掌心按下去。

　　我像是在按一个按钮一样，用力地按了下去。小说里面写，女孩子的手软的像水磨豆腐，摸上去心里会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