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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怡他不值得。”

少年转身离去，将她世界的最后一丝光，尽数带走。

从此以后，皆是黑暗和噩梦。

“不，不要走。”

伊雨怡哭着伸手，猛然睁开眼睛。

光一瞬间再次袭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梦里熟悉的脸。

她紧紧看着他，嘴唇轻启，喊出了那个给她带来光的人的名字。

“夜钰。”

第三十七章

夜钰见她醒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他扶住伊雨怡，轻声问道：“可感觉哪里有不舒服？”

伊雨怡摇摇头，看着夜钰时，一阵恍惚。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何此前辽军会挂着你的头颅？”

夜钰笑了笑，伸手撩起她耳边碎发：“那头颅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来威吓你们罢了。”

伊雨怡仍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带我逃出祉阳山的？”

“我知道你要进祉阳山，便抢先了一步回军营，带着一对兵马过来了。”

“萧俞的地图故意引导你们在山谷里兜圈，我赶到时，你们已经走进他们布下的陷阱中了。”

夜钰说完，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住：“不过，幸好你没事。”

他这话说得柔情似水，令伊雨怡不禁沉沦。

“你既然没死，为何此前一直没有回来？”她被他抱着，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

夜钰一怔。

他不回来只是因为之前得救的地方离魏国遥远，而他自己又身受重伤，受阻于辽军追捕。

可这其中细节，他不太愿意和伊雨怡细说，只是道：“我被围剿时摔下马，幸得贵人相助才脱险，辽军凶悍，我与她逃了许久。”

伊雨怡点点头，没有多问。

夜钰唤下人端来碗补血的汤，对伊雨怡道：“你失血过多，必须好好休息，补补身子。”

说罢，便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伊雨怡一惊，忙伸手欲接过勺子：“我自己来便是。”

夜钰乃一朝天子，怎能亲手给他人喂药。

可夜钰却不依：“我喂你便是，这里又没人。”

这语气，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的人似的。

伊雨怡脸上罕见地流出一丝赧色。

她知道夜钰强硬，于是便只好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汤。

夜钰耐心地喂她喝完了汤，又掏出帕子，替她揩了嘴。

伊雨怡垂着头，有些局促：“皇上一路赶来想必也辛苦，我已经好很多了，您先回营休息吧。”

夜钰说道：“不辛苦，我现在精力很好。”

伊雨怡语塞。

此时，有一士兵掀帘而入。

“皇上，有辽国探子来报，岑枫植已经派人进了祉阳山，欲从南面进攻。”

夜钰放下药婉，淡淡道：“叫镇守的将士做好准备，我另带一批兵马随后赶过去。”

“是。”将士退下。

“你要亲自进祉阳山？”伊雨怡道，“既已经占领了祉阳山，何苦还要亲自前去。”

再说岑枫植这人用兵诡谲，征战多年，经验丰富，连伊雨怡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夜钰瞧着她：“你是在担心我？”

伊雨怡觉得这人注意的点奇怪，但还是道：“自然是担心你啊。”

夜钰眼皮半盖，眉眼舒展，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无事，我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伊雨怡蹙眉，刚要说话，又听他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你无需再操心，将身体养好。”

接连三日，祉阳山战火不断。

只听祉阳山下的城内百姓纷纷议论，这场战打得如火如荼，竟是比攻城还要凶险。

军营外，一个女子走近了守卫。

“谁？”守卫士兵拦到。

女子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士兵。

士兵仔细瞧了那块玉佩，见莹白剔透的玉面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威龙。

他面上一凝，语气震惊道：“这是……”

女子手指轻轻扫过着腰间软鞭，淡淡笑着。

“我乃秦烟，要见你们皇上。”

第三十八章

守卫诧异地看了一眼她，说了一句：“你且在这等着。”

半个时辰过后，侍卫又走了出来，随行的还有一位宫女。

“你且随我来。”宫女道。

秦烟眉头微微一拧，却什么也没说，随着宫女走了进去。

绕过一座座帐篷，秦烟跟着宫女走到了一间其中最大的明黄营帐。

秦烟抬头扫过去，帐篷上的金色的龙腾在阳光下深深生辉，细细流苏下挂着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夜明石，华贵非常。

她垂眼，手心被攥着出了汗。

宫女挑帘而入，秦烟随之进去，看见帐篷里正摆着一张宽大的明黄软塌。

香炉上飘着袅袅青烟，散着股淡淡的松香。

“你就是秦烟？”

一个淡而清冷的女声响起，传入心神。

秦烟一怔，猛然抬头，看向了榻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约莫二十六八的年纪，双眉修长，一双凤眼映着青波，清秀绝俗。

她微垂着眼瞧着秦烟，乌黑的长发垂在苍白的脸颊两侧，犹如画中走出来的西施，透着种病态的美。

秦烟心中微颤，俯首道：“民女正是。”

想来，这就是夜钰喜欢的女子，传说中的女将军，魏国贵妃伊雨怡。

伊雨怡看着眼前的女子，手里反复摩挲那块玉佩：“皇上的玉佩怎会在你手里？”

秦烟不惊不慌道：“民女此前救过圣上一命，得皇上千金一诺，以此玉佩进宫，便能求得庇护。”

伊雨怡的手微微一顿：“你救了皇上？”

秦烟回答：“是的。”

伊雨怡心中疑窦，但这玉佩确确实实是夜钰的，想是秦烟说的也未必有假。

她挥了挥手，又进来一位宫女：“娘娘有何吩咐。”

“带这位秦烟姑娘下去，安排好住处，不可怠慢。”伊雨怡吩咐道。

秦烟跪过谢，眼睛再一次瞟向伊雨怡的脸。

可见她脸一贯的清冷，带着一种习惯性的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秦烟抿了抿唇，垂眼掩下眸中情绪，迈步离去。

来到帐中，秦烟被安排进了一个较远的帐篷里。

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我是伺候姑娘的霜华，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好。”

秦烟点点头，继而问道：“我见之前那营帐好像是皇上住的，为何伊贵妃会在里面？”

丫鬟回道：“伊贵妃身子弱，皇上不放心，便接来与自己同住了。”

秦烟未曾想到夜钰这样宠她，连军营的帐篷也要和她同住。

只是不知道伊雨怡对他是什么感情，她对自己的到来似乎毫不关心。

“皇上何时会回来？”秦烟问。

宫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道：“皇上已经出去三天，也不知道这场战要打多久。”

岑枫植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难缠。

秦烟坐在榻上，手指轻轻抚着细腻的被褥，往上的绣花精致，滑过淡淡绸光。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之前伊雨怡的模样，那样的高贵雍容，令人无法接近。

她轻叹口气。

自己倾慕的人，同样也是从小沐浴在这珠光月华之中的人。

而自己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追随着那人而来，是否正确。

夜间，月光如水，倾泻一地。

秦烟许久不能入睡，辗转反侧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她起身，见点点红光在远处微微显露，越来越明亮。

铁蹄声渐密，伴随着几句马鸣声入耳。

秦烟紧盯着那一块红光，却见帘子忽然被掀开，霜华走了进来。

她欣喜地说道：“姑娘，皇上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秦烟一怔，问道：“皇上已经回营了吗？”

霜华点头道：“是啊，贵妃也起身出来迎接了，这会应该已经进帐了。”

秦烟愣了愣，好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

军营另一边。

伊雨怡还在睡梦中时，便听见了下属来报夜钰回营的消息。

她匆匆下床，披了上一件貂绒大衣走出了营帐。

直到看见夜钰安然无恙地从马上下来时，才猛地松口气下来。

夜钰从马上下来，看见正朝他走来的伊雨怡衣着单薄，不禁蹙眉道：“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怎的又出来了？”

伊雨怡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

祉阳山一战凶险，地势陡峭，三天里军营里没有任何有关前线的消息，令伊雨怡十分担心。

如今看到他完好无事，才放了心。

夜钰伸手将她的身上的大衣拢紧了些，说道：“先回帐吧。”

进了帐，夜钰先一步在床榻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便像是累极了一般，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

伊雨怡坐在他身旁，将手伸向了他腰间：“让我看看你的伤。”

夜钰睁眼，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伤口无碍，不用看了。”

伊雨怡沉下脸来：“定是复发了对不对？”

说完，她拍开了夜钰的手，强行将他衣服揭开。

只见腹部处那道暗红的伤疤已经开始溃烂，将包扎的白布染得血红。

夜钰见她脸色更加沉了，连忙出声解释道：“祉阳山之战第三日时，忽降大雨，我避之不及，便被淋湿了。”

“为何不重新包扎？”伊雨怡记得他军中是有医师的。

夜钰无奈笑道：“第三天赶着回来，便忘了换了。”

伊雨怡看着他毫无所谓的笑容，气便不打一处来：“我替你重新包扎，躺好。”

夜钰张开双臂，慵懒地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从来冷傲高贵的皇帝，在她面前却也会摆出这副慵懒任性的样子。

伊雨怡叹了口气，从一旁拿过酒和药膏，替他开始处理起伤口。

她曾行军多年，没少受过伤，包扎一事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夜钰看着她低眉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六年过去，她拒绝了他，嫁给过别人，他却依旧忘不了她。

终是有一天，她会为他担心，也这般为他伺候。

纵是朝堂和战场那般凶险，夜钰也觉得若为此刻，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他伸手，将伊雨怡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