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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清来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在了脸上。

虞颐脑袋磕在窗沿上，刺痛后，一阵热流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血腥味蔓延。

却敌不过霍芙颐在耳边的那一声怒叱：“虞颐，是你杀了爹娘！”

虞颐顾不上擦拭那血，忙解释：“不是我……”

“是你！”

霍芙颐眼底划过一抹嫉恨，倏地压低声音，“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怎会放弃霍家？好不容易哄得霍惊慕杀了那两个老东西，他竟还留了你的命！”

她的话，如雷轰在耳畔。

虞颐怔怔看着眼前面容扭曲的霍芙颐，震惊无言。

这时，只听急切的一声：“阿颐？”

霍惊慕快步走进来，牵起霍芙颐的手。

对于一旁还在流血的虞颐，瞧都未瞧一眼。

霍芙颐倚在霍惊慕怀中，哭得梨花带雨：“霍惊慕，是她杀了我爹娘，你为何还要留她？！”

闻言，虞颐抬眼看向霍惊慕。

他心知肚明，动手的人不是她，但这份罪孽，还是要扣在自己头上吗？

主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上天好像没有听到虞颐的祈求。

霍惊慕只是抬手擦去了霍芙颐脸上的泪，轻声哄道：“她灭霍家满门，罪孽深重，可她终是你妹妹，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留她一命，不过是朕不想你孤苦伶仃。”

闻言，虞颐眼中一片死寂的黑。

他不杀她，不是顾忌那十二年相伴的情分，而是为了霍芙颐！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诛心！

而霍芙颐面上也闪过一瞬狠毒。

霍惊慕不杀虞颐，她也没办法再逼迫。

可真就这么放过她？

不行！

霍芙颐佯装抽泣：“可是霍惊慕，一见到她那张与我相似的脸，就觉得好像是我自己杀了爹娘一般。”

“她不是有面具吗，让她戴上面具好不好？”

霍惊慕揉了揉霍芙颐的手：“都依你。”

紧接着，他转眸看向虞颐，眼神冰冷：“从今以后，再不准摘下面具！”

虞颐如坠深渊：“主子？”

“阿颐今日便搬回凤仪宫。”霍惊慕不耐拂袖，“你还不滚？”

心彻底坠落。

虞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凤仪宫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坐在冷宫残破的院中。

许久，大太监踏门而入。

他端着锦盘走近：“安姑娘，这是皇上让老奴送来的。”

虞颐掀开布帘，只见锦盘之上，是一张奇丑无比的——厉鬼面具！

原来在霍惊慕的眼里，手上沾满鲜血的自己……竟是个厉鬼吗？

可自己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他命令！

虞颐觉得有一把刀生生剖开了她的心。

咽下喉间涩痛，她拿起面具，缓缓戴在了脸上。

从额头延至下颌，尽数掩盖。

第七章

风敲残窗，簌簌震响。

这里……太冷了。

比十二年前，初见霍惊慕的那个冬天，还要冷。

虞颐本以为自此再见不到霍惊慕，却不想第二日，他竟来了。

硕白的日光照在他身上，笼罩上层冷光。

望着这样的他，虞颐怔楞了好久，才回神单膝跪地：“主子。”

霍惊慕看着她脸上丑恶的面具，眸底晦暗不明。

片刻，他移开眼，扫过这冷宫：“此处冷寂破败，你跟了朕十二年从未这般委屈过。”

虞颐没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就听霍惊慕问：“一夜过去，如今你可知晓自己的错了？”

虞颐默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向他：“敢问主子，虞颐错在何处？”

霍惊慕脸色刹那冷沉：“大婚以来，你几次抗命，以下犯上！难道还要朕一一细数给你？！”

掩在面具后的眼滚烫，泛着红。

虞颐隐忍着泪意，字字艰涩：“那主子您明知霍家夫妇乃我双亲，却瞒我多年，命我去斩杀……虞颐抗命，有何错？”

霍惊慕眉眼间蕴满怒意：“抗命便是错！”

闻言，虞颐只觉心被捅出了个窟窿。

静静看了霍惊慕半晌，她说：“但虞颐……不悔。”

“冥顽不化！”霍惊慕彻底被激怒，“虞颐，朕这些年当真是骄纵了你，让你变得这般不知进退。”

“让人生厌！”

说完，他甩袖而去。

殿门砸在门柱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虞颐阖上眼，没让眼泪滑下。

他终是……厌了她。

霍惊慕离开之后，冷宫就更静了，静到死寂。

虞颐坐在门槛上，仰头望着天空的冷月。

项南来时，就看到这幅画面。

他扫过桌上早已冷透，却分毫未动的饭菜，皱眉走到虞颐身边。

“为何不吃饭？”

虞颐垂下眼睫：“吃不下。”

她脸上的面具可怖，但莫名的，项南却心生几分心疼。

静默间，只听虞颐淡淡出声：“项南，我想去见见我爹娘。”

项南愣了瞬：“霍家夫妇已死，你如何见？！”

“人死了，总有墓冢。”虞颐抬起无神双眸，嗓音微哑。

“没有。”

迎着虞颐呆愣的视线，项南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霍府七十七口人皆葬于火海，尸骨无存。”

虞颐身形一晃，手指紧抠住门框，才得以维持住身子。

“是……他的命令吗？”

项南目光闪烁了一瞬：“是。”

活着时，她未能与父母相认得见。

本以为如今还有机会去墓前尽孝，可霍惊慕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自己！

喉间一热，血腥气涌上。

虞颐一口血吐出了出来，溅在雪白的地上，刺眼至极。

项南瞳孔一缩，忙上前搀扶：“虞颐！”

虞颐避开了他的手，缓缓站起身，脚踩过那抹红色，她像是不觉，只朝外走去。

项南拦住她：“你去哪儿？”

虞颐没什么力气，强撑着一口气：“我想去见见他。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十二年，我自认……”

后面的话，虞颐说不下去。

项南拽住她的手却没松：“抱歉，你不能走出这扇门！”

虞颐一愣：“什么意思？”

项南漆黑的双眼隐在暗色中，瞧不清其中情绪。

只听他低沉声音：“主子派了三人看守冷宫，只要你踏出半步，就会被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

虞颐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转头，定定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曾经总闻听：天家薄情。

可虞颐不信，她跟了霍惊慕十二载，她将这一生所有的爱与忠都献给了那个男人。

他，怎会如此对自己！

“他，不会如此对我。”

虞颐声音很轻，不知是想说服项南，还是说服自己。

她挣脱开了项南的手，一步步走向那宫门。

虞颐想，赌一把吧，就赌霍惊慕，不会真的杀自己！

可惜，输了。

宫门开的那一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没入了虞颐心口——

第八章

疼。

好疼。

这是虞颐醒来后第一个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周遭熟悉的景色，满眼死寂。

自己，没死。

虞颐手抚上心口处的伤，细腻的药香是她这十二年来早就熟悉的味道。

这时，只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虞颐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霍惊慕。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