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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月一惊：“哎呀，这水银镜是顾侍卫费尽心思给小姐寻来的，可珍贵呢。”

　　她蹲下身去捡铜镜：“小姐别生气，虽然中郎将这身份配小姐还是差了些，但有丞相大人在，总会成为大将军的……”

　　颜媛媛垂下眼眸，抬手捂上心口，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

　　“大将军？他在乎吗？”

　　毕竟，凌夜璋的真实身份，可是大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秘帝师！

　　若不是前世那人亲自下令将丞相府斩草除根，她也不愿相信，这样一个大人物会在丞相府蛰伏了五年，甘愿当她身边的一个小小护卫。

　　颜媛媛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上辈子被杀死那一晚凄厉的诘问。

　　“凌夜璋，为什么？”她那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冷冽脸庞。

　　凌夜璋再无从前的温柔，只有无尽森冷。

　　“丞相一手遮天，甚至挟持幼帝，我到丞相府，只为了找到证据将之连根拔起，诛灭奸佞！”

　　随着这句话落下，她心口剑尖又刺入一寸。

　　最后一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与漫天喜庆红布融为一体的血色……

　　荷月不解地看向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颜媛媛收回曾经记忆，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似乎重生了，重生在凌夜璋封为中郎将这一日。

　　很快，他们二人将定下婚约，而之前凌夜璋身为丞相的准女婿，早就跟在爹爹身旁做事，不再被避讳。

　　丞相府的衰落，也是由此而始……

　　午后，阳光盛极。

　　颜媛媛坐在院中，温润如玉的男声传来。

　　“念念，听荷月说你又不高兴了？”

　　颜媛媛心尖一颤，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双眼。

　　正是凌夜璋。

　　他一身银丝软甲，衬得越发丰神俊朗，然而他手中却握着一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与外表极不相符。

　　他眼眸弯着，将糖葫芦递过来：“我悄悄带进来的，快吃，别让大人发现。”

　　颜媛媛小时候身体娇弱，丞相将她护得如珠似宝，从不让她碰这些东西，说是伤身，偏偏她又喜欢。

　　凌夜璋知道后，总是悄悄给她带些京城的市井小吃。

　　颜媛媛顿了一瞬，伸手接过尝了一口。

　　明明往日里她最喜欢的甜味，此刻在口中却化作了满腔苦涩。

　　她前世因吃这些东西，起了好多次疹子，若真的喜欢在意她，又怎么会这般不顾她身体？

　　凌夜璋期待地看着她：“可喜欢？”

　　颜媛媛眉眼低垂，将之放在一旁：“今日有些没胃口。”

　　凌夜璋一愣，又扬起笑温声哄：“念念别不高兴了，过段时日我就上门向丞相大人提亲。”

　　颜媛媛想起前世那些宛如噩梦一般的经历，只感觉全身每一寸血液都淬入了冰凌。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第2章

　　凌夜璋眼眸一暗，有片刻愕然。

　　“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

　　颜媛媛极力压下袖中颤抖的手，脸上扬起笑意。

　　凌夜璋轻轻握住她的手，眉眼舒展开：“以后可莫要这般吓我，要是娶不到念念，我此生便要孤独终老了。”

　　这样好听漂亮的话，若是前世的颜媛媛只怕满心甜蜜。

　　此刻，她却眼眶酸涩得只想哭。

　　颜媛媛极力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抬头笑道：“云祁，若我爹爹不再是丞相，你还愿意娶我吗？”

　　凌夜璋蓦地变了脸色：“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贪恋苏家的权势？”

　　颜媛媛苦笑一声：“当然不是。”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凌夜璋真的是贪恋权势。

　　至少这样，他们便不会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凌夜璋一顿，打量着颜媛媛，只觉得今天的颜媛媛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还想说些什么，颜媛媛又道：“我昨夜没睡好，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凌夜璋神色温柔：“我明日便会被陛下派出去办事，我想多陪陪你。”

　　颜媛媛尽力扯出笑：“我们以后的时间多着呢。”

　　凌夜璋只能无奈应下。

　　走出几步后，他又顿住脚步：“念念你记住，无论你爹是不是丞相，我都一定会娶你。”

　　颜媛媛脑海中顿时想起上一世。

　　爹爹被人弹劾后，陛下当朝罢黜他的丞相之位，家产充公，他回家便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丞相府分崩离析，她被人欺辱之际，是出京办事的凌夜璋赶回来救了她。

　　看见她被划破的脸，他没有嫌弃，不顾非议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爹爹留下的人马引出来一网打尽……

　　按照时间，凌夜璋刚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有关丞相罪状的秘密账本交给了陛下。

　　如果是这样，那账本或许还在凌夜璋手上。

　　想到此，颜媛媛再也坐不住。

　　她匆匆起身吩咐丫鬟：“备车，我要去凌夜璋的新府邸。”

　　身为中郎将，凌夜璋自然不能再像当初那个小小的侍卫一样住在府中。

　　可没想到颜媛媛到达顾府时，早就从丞相府离开的凌夜璋却还没回来。

　　颜媛媛并不是第一次来，她径直朝书房走去。

　　府中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也无人阻拦。

　　一进书房，颜媛媛便四处翻找起来，若她能提前找到那账本，父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刚打开一个匣子，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道令她心颤的声音。

　　“念念，你在找什么？”

　　颜媛媛抬头看向门口，凌夜璋不知何时出现。

　　“想到你明天就要离开，我还是舍不得。”颜媛媛竭力掩饰。

　　“来到府中发现你还没回来，忽地想起之前落了根簪子便来寻一下。”

　　“是吗？”凌夜璋的语气带着笑意，但眼神幽邃。

　　颜媛媛看不透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她刚要回答，却见凌夜璋嘴角勾了勾，淡淡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账本。

　　“我还以为你要找的，是丞相大人的罪证。”

　　颜媛媛心中一惊，觉得一股寒意蹿上背脊，指甲瞬时掐进掌心。

　　她喉咙动了动，却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看着凌夜璋一步步走近。

　　“念念，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

第3章

　　颜媛媛闭了闭眼眸，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磕下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颤着声道：“我会劝我爹告老还乡，捐出所有家财，求帝师大人，放过我爹。”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凌夜璋轻轻叹息一声，“你果然都知道了。”

　　见他承认，颜媛媛眼泪不自觉落下。

　　“凌夜璋，看在我爹这些年尽心尽力对你的份上，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凌夜璋抬起指尖抹去她的眼泪：“来不及了，这只是拓本，真正的账本已经交到陛下手里。”

　　他动作好似从前那般温柔，声音却从未有过的冷冽。

　　“我若放过他，那谁来放过那些百姓。”

　　颜媛媛猛地抬眸看去：“我爹或许有做错的地方，但他绝没有伤害过百姓，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外施粥，他还捐建善堂……”

　　凌夜璋倏然打断：“与他贪污的钱财相比，他做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颜媛媛，你可知，你绣鞋上随便一颗东珠，便能让一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

　　颜媛媛喉头哽住，作为享受了这一切的受益者，她无法辩驳。

　　可凌夜璋却还未说完：“当然，这不是他最大的罪名，他竟妄想操控朝纲，买官卖官，将满堂天子门生变成苏氏门生。”

　　颜媛媛闻言，无力地跪坐在地，半晌，她想起什么似的，骤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这次，凌夜璋没有拦她。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冲角落里的暗影道：“去告知陛下，提前动手吧！”

　　颜媛媛回到丞相府，拉住一个下人便问：“爹爹在哪？”

　　“大人在书房。”

　　颜媛媛冲到书房，苏丞相正坐在其中。

　　看见她，顿时露出慈爱笑容：“念念，这是怎么了？如此着急忙慌的。”

　　颜媛媛瞬间红了眼。

　　娘亲早逝后，无论外人说得如何难听，爹爹都一直没有再娶，将她如珠如宝地护着长大。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的女儿，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这次，她不要凌夜璋了，她只想要爹好好活着。

　　想罢，她直接开口：“爹，凌夜璋是帝师。”

　　苏丞相脸色骤然一变：“你是如何得知？”

　　颜媛媛说不清，只能转移话题：“他已经将您的罪证交给了陛下，爹爹，虽然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