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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君安回来了。

　　两人对上，均是一愣。

　　陆君安看了眼她手里简单的包袱：“你是今天去乡下看妈？怎么不把我之前买的补品都带上？”

　　不等钟娜说完，他就匆匆打开柜子，把大包小包拎出来，都塞进一个尼龙大袋子里，提着给她。

　　“有点沉，辛苦你了。”

　　钟娜平静接过：“那我走了。”

　　“等等！”

　　陆君安又叫住了钟娜。

　　钟娜疑惑回头，陆君安有些扭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上。

　　“昨天事发突然，没有吃成饭，今天是18号了，过两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提前给你的礼物。”

　　钟娜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和周文娜一模一样的红丝巾。

第7章

　　钟娜攥着红丝巾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她忍不住看向陆君安。

　　可他含笑看着她，眼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也对，从前他送她红裙子，她都很高兴，会忍不住抱着他诉说喜欢，会开心一整天。

　　但现在，她实在笑不出来。

　　钟娜把红丝巾塞进兜里，挪开视线：“谢谢。”

　　陆君安一怔，没料到钟娜是这个反应，下意识问：“不喜欢吗？”

　　心底莫名有股慌乱，好像有什么事儿脱离了掌控。

　　钟娜提起尼龙袋，看着男人的眼睛扯出一个淡笑：“你想多了，是时间有些赶，我得走了。”

　　陆君安没再拦人：“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钟娜一路走着，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没有收回去的视线，但脚步还是没有停。

　　强制离婚报告已经盖了章，其实她和陆君安已经不算夫妻。

　　这样去想，因为红丝巾带σwzλ来的闷堵，好像就慢慢散掉了。

　　结束这场不适合的婚姻，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被感情羁绊。

　　等到警局报道后，她会一心一意完成组织任务，为保护祖国的安宁贡献自己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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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京市回乡下，其实距离不也算远。

　　但结婚四年，她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到了村子，隔得老远，钟娜就看到了那个背着竹笼，守在路口张望的瘦小身影。

　　“阿妈！”

　　钟母提着东西冲了过去，越跑越近，她也越能看清，阿妈瘦了，老了，她鬓边的白发已经一大片一大片……

　　“阿妈……对不起……”

　　老人也高兴的泪眼婆娑，抿着唇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来就好，走……回家，阿妈给你包饺子。”

　　钟娜使劲儿点了点头，眼睛被泪水模糊，嘴角却扬的很高。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仿佛所有的苦恼烦忧都在看到阿妈的那一刻消失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靠在一起回了家。

　　当钟娜看到厨房里已经和好的半盆白面，还有已经剁碎的猪肉，心更酸了。

　　虽然他们家有烈属补助，可也都是有定数，这么多精面……不知道阿妈是拿了多少肉票跟别人换来的。

　　她将带回来的各种票偷偷塞进了阿妈的枕头下，然后进厨房打下手。

　　阿妈正往饺子里塞铜钱。

　　“吃了铜钱饺，一生福禄平安，顺遂到老。”

　　钟娜垂眸，愧疚越来越深，眼前越来越模糊。

　　母女两人黏了一整天，晚上还睡在一起，说着钟娜小时候的糗事，说着钟娜在部队的乐事，就是都默契没有提离开。

　　但天还是要亮，钟娜终究要离开。

　　7月19号。

　　距离钟娜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只剩1天。

　　钟母翻箱倒柜，往钟娜的包里塞东西，嘴里不停念叨：“这是阿妈自己炒的辣酱，你最爱吃。你厨艺不好，拿着个拌饭就能吃下一大碗。”

　　“这是我特地晒的野菜，还有这些红薯也甜得很，给你烤好了，你带着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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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包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去了。

　　“唉，你怎么没带个大点的包袱，阿妈巴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让你带走。”

　　一句话，钟娜立马潸然泪下。

　　好在钟母忙着收拾包裹，钟娜擦了擦泪，笑道：“好啊，阿妈什么都会做，把阿妈带走就够了。”

　　母女相视一眼，纷纷别过头去。

　　到了村口，离车站还有段距离，阿妈腿脚不好，钟娜就不让她送了。

　　“就到这里吧阿妈。”

　　钟母点点头，没有坚持，只是佝偻着腰没办法挺直，只能让钟娜低下身子，用手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她的脸。

　　“去了警局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空了就回来看看，阿妈在家等你。”

　　“好……”

　　钟娜鼻子一酸，在阿妈收回手时立马转过了身，不想让阿妈看到自己湿红的眼。

　　钟娜感受到背被阿妈轻轻的推了一把。

　　而身后，是阿妈哽咽的声音——

　　“苒苒，朝前走，别回头！”

　　钟娜背着包，忍着泪没回头，只抬手用力挥了挥手。

第8章

　　回到家属院，陆君安没在家。

　　钟娜最后把屋里屋外都抹洗打扫了一遍，她把陆君安给的那条红丝巾和一柜子的红裙子都送了人。

　　忙完后，也到了晚上。

　　屋子已经整洁亮人，没有钟娜的痕迹。

　　钟娜最后围着熟悉的部队逛了一圈，靶场今晚有夜训。

　　士兵们排成一排，就着夜色练习射击。

　　她和陆君安初见就是在这里，射击比赛无论是蒙眼还是奔跑，他能把把十环，那时候他在她眼里好像能发光。

　　正要继续往前走，指导员忽然看见了她，冲她走来。

　　“钟娜，你明天就要走了，虽然你已经受组织批准，强制和陆营长离了婚，但他现在都还不知情，你去了警局后，你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这两天陆营长也没出任务，你真的不和他道个别吗？”

　　钟娜笑笑：“如果有机会，再道别吧。”

　　可道别也要能见到人。

　　这天晚上，陆君安依旧没回来。

　　零点的军号声响过。

　　终于迎来了7月20号。

　　钟娜的离开倒计时，只剩不到十个小时了。

　　她去警局报道的时间，是7月20号上午十点。

　　早上六点。

　　钟娜就醒了，拿了阿妈塞进包里的野菜做了野菜饼。

　　或许她真的厨艺不精，几张饼全糊了。

　　“可惜了，没做好。”1

　　钟娜端着饼坐下，咬了一口就苦到咽不下，这时，门被推开，陆君安终于回来了。

　　见了桌上的饼，他很意外：“你做的？”

　　说着，就抬手拿过一张饼坐下，一口一口很快吃完，眉头都没皱，还说：“不错，手艺有进步。”

　　他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吃完就要去拿第二张饼。

　　钟娜看了眼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饼，直接端起盘子就往厨房进：“太苦了，你还是去食堂买早饭吃吧。”

　　可刚一转身，就被陆君安从后抱住：“还好，你手艺有进步。”

　　陆君安的头靠在钟娜脖颈间，一呼一吸间热气都喷洒在钟娜颈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可他这样靠近，他身上的卫生所消毒气味就越浓烈。

　　指导员说他没有任务，可他一直没回家，是在卫生所照顾周文娜的孩子吧。

　　钟娜正要推开人，忽然听陆君安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她僵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是的，钟娜之前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若是三个月前听到这话，她会很开心。

　　但此刻再提，已经晚了。

　　钟娜终于用力将人推开，扭头看向陆君安，稳了稳心神，郑重道：“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我准备离开……”

　　话没说完，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周文娜散着头发慌乱跑进来：“景深，小羽又高烧了，却怎么也不肯喝药，非闹着要见你，你能不能再去哄哄他？”

　　陆君安松开了钟娜，又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匆匆离开。

　　或许是要走了吧，这一次被扔下，钟娜心头一片平静。

　　只在陆君安关门之际笑着招手。

　　“陆君安，再见。”

　　陆君安身体猛地一顿，看着钟娜隐隐觉得不对。

　　心口没来由的慌，好像这句再见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钟娜了。

　　可周文娜又催促：“快走吧，孩子等着吃药。”

　　陆君安将不安压下，大步离开。

　　他和钟娜已经结婚了，她说再见应该是要去执行任务，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说，钟娜在部队任职，怎么可能永远不见？

　　他们还有得是以后。

　　钟娜目送着陆君安远去，随后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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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0点。

　　钟娜抵达警局。

　　警局的警员们都等在门口。

　　望着他们，也望着他们身后耀眼的警徽，钟娜心中火热起来。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爸爸微笑着对她敬礼。

　　爸……

　　“我将佩戴上了您的警号，接过您的旗帜，在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

　　钟娜收并双脚，向着国徽，向着警局，向着所有警员敬礼高喊：“国安警察烈士钟振明之女钟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