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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里，她和璟华的东西都摆放在一起，就像是他们共同度过的那千百年的见证。

　　“你早些歇息，我此后歇在偏殿便是。”

　　璟华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灵瑶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脸上强撑着的笑顿时卸了力，消散不见。

　　她倒在床榻上，被褥间尽是璟华的气息让她心安又心酸，不知不觉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刚睡下，从前那些可怕的梦魇就像是巨浪拍石一般朝她而来。

　　梦中，她挚爱之人和璟华有着相同的脸，不同的是每次身份和穿着的变化。

　　有时他穿着一身铠甲，有时他又像是个皇帝。

　　可不管璟华再怎么变化，他都不爱她！

　　而梦中的她也无一例外，都落得一个身陨的下场，死在了她生辰的那一日。

　　灵瑶顿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璟华！”

　　殿内漆黑一片，她一身冷汗。

　　她忽而响起梦中走马观花闪过的一幕幕画面。

　　灵瑶霎时像跌入了寒潭，手脚冰凉。

　　梦中，夜雪漫漫。

　　璟华去了人间，和一凡人女子一同漫步，亮起的红灯笼衬得两人脸通红。

　　也更显得两人般配！

　　她不愿相信，可鬼使神差之下，她离开了寝殿，去了璟华休息的偏殿。

　　她的手有些颤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殿门。

　　原本该有璟华的偏殿内，空无一人！

第二章

　　殿内蔓延着一片死寂。

　　灵瑶顿时赶到有些呼吸不畅，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像是自我折磨一般，她不断地回想着那些在梦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不觉红了双眼。

　　到最后，她只记得璟华望向那女子时的满目柔情。

　　璟华一直都是温柔的，对她、对家人、对好友……

　　灵瑶一直以为他对谁都是如此，但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到底还是不同的。

　　梦里的璟华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从未属于她的。

　　这时，殿外响起脚步声。

　　灵瑶回过头，一眼便撞上了正脱下大氅走进来的璟华。

　　四目相接，璟华愣了一下：“你醒了。”

　　看着他脸上温润的笑意，灵瑶不觉喉间一阵干涩：“你所爱之人，是个凡人？”

　　闻言，璟华明显动作一顿，他回过头来：“你…都知道了？”

　　灵瑶没有否认，只是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也是时候成全他，放过自己了。

　　“她叫齐明霜，是我在凡间历劫时的结发妻子。”

　　璟华毫不避讳地介绍着，灵瑶清楚地察觉到提起齐明霜时，他眼里不自觉染上的笑意。

　　他真的很爱齐明霜，灵瑶止不住地这么想。

　　或许是她沉默了太久，璟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

　　然后噩梦成真，你真的爱上了别人。

　　灵瑶轻声说着，极力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强撑着开口：“你找到可以共度余生的心爱之人，这是一桩好事，我为你高兴。”

　　璟华文雅神色顿时温柔起来：“你也会有的，真心爱你之人。”

　　爱你的人。

　　灵瑶脸上的笑几乎在一瞬间瓦解崩裂。

　　是啊，璟华不爱她！

　　一阵沉默过后，灵瑶这才开口：“半月后便是我生辰了，你能陪我过吗？”

　　璟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二人便相顾无言。

　　深夜，雪还在下着。

　　灵瑶一个人躺在寝殿的床榻上，只觉得全身上下被冰冷点点侵蚀，怎么都暖不过来。

　　次日，灵瑶醒来后，璟华依旧像过去一样让人准备好了她爱吃的早膳。

　　只是他从未陪她一起用过。

　　她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餐食，泪水在眼眶中慢慢氤氲，落下来掉进清粥里，又苦又咸。

　　可她还是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毕竟以后这样的日子就不会有了。

　　早膳过后，九重天上寻不到璟华的身影。

　　灵瑶便想去趟昆仑山。

　　寻个去处，也总比一个人待在这偌大的宫殿要好上些许。

　　去往昆仑山的路上，她莫名又想起昨夜时的梦来，等她回过神来，已然来到了人间。

　　她在人间的街市上徘徊了些时候，热闹烟火气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也难怪，璟华会爱上这里，爱上那个凡人。

　　璟华这时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来人间相会他心爱的女子了？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一转眼，她便瞧见了熟悉的身影，霎时怔在了原地。

　　正是璟华！

　　他的身边站着的女子应是齐明霜了，面容姣好，身姿曼妙，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璟华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灵瑶从未拥有过的爱。

　　而齐明霜身上的那份天真和自由也是灵瑶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东西。

　　恍惚间，齐明霜对上了灵瑶的视线，动作不自觉地就顿住了。

　　璟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瞧见人群中微微出神的灵瑶。

　　灵瑶清楚地看见，在瞧见她的那一瞬间，璟华微微蹙起了眉。

第三章

　　璟华不想见她，是她扰了他们的兴致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第一瞬，灵瑶浑身冰凉，有种快要溺毙的感觉。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若是璟华带着齐明霜来到她面前，她应该说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和璟华之间的关系。

　　所幸，璟华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跟齐明霜耳语两句后便目送着齐明霜离开，直至齐明霜的身影消失，他才走向灵瑶。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灵瑶蜷了蜷因为冰凉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声音有些沙哑。

　　“我本是去昆仑山的，正巧路过就来看看，没想到……”

　　说着她便强扯出几分笑来：“抱歉，打扰你们了。”

　　“无妨，不重要。”

　　璟华的话不轻不重，却字字落在灵瑶的心尖上。

　　不重要？是指她，还是指这件事。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假笑着：“那我先告辞了，我得去趟昆仑山。”

　　“我同你一起。”

　　雪落在璟华的肩头，他迈步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灵瑶不禁鼻尖一酸。

　　但泪水只一瞬便被她极力压了下去，随后装作无事发生地跟上了他。

　　两人并肩而行，一步一步在雪地上烙下脚印，隐没于皑皑风雪之中，像是从未来过。

　　去昆仑山的路径不长，千百年来几乎都是他们一起走过的。

　　年幼时，他们几乎从未分开过，上山的路当时对于年幼的他们不算简单。

　　可璟华还是愿意等着她一起，那时候跟在她身后一步一个脚印。

　　可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璟华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璟华打破了沉默：“不久后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生辰礼……

　　灵瑶想要的东西不多，唯独一个璟华，她永远都没办法得到。

　　最后她也只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到了昆仑山，晚膳的时候也到了，璟华如往常一般问她。

　　“晚膳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灵瑶其实没什么心思，淡声说着：“听司命仙君说，你在人间历劫时，学了个手艺，叫阳春面。”

　　璟华闻言眉心微微拧紧了几分，却还是顺了灵瑶的意思。

　　晚膳时，看着桌上那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灵瑶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她抬眼看向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璟华，下意识开口：“很好吃吗？”

　　她向来是不喜欢这些口味清淡的吃食，可是璟华喜欢。

　　成婚后三百年来，她为了迎合璟华的口味，跟着吃了这么久的寡淡菜肴。

　　到现在她还是喜欢不上来。

　　璟华停下手里的银箸，看向灵瑶的眼神算不上清明：“瑶瑶，说想吃的人，是你。”

　　他这般提醒着，像是在说当初先执迷不悟成婚的人，也是她一样。

　　灵瑶顿时呼吸一窒，一直憋在心底里的话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当初你答应娶我，就是因为指婚时我想嫁吗？”

　　璟华轻叹一声：“不止如此。”

　　看着灵瑶眼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希冀，他缓缓开口：“因为正如我清楚你爱我一样，我也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一个对我有帮助的妻子。”

　　“而你，只是刚好合适的人选。”

第四章

　　刚好合适？

　　灵瑶曾听自己的父君说，最在意的人是最知道伤人的话该如何去说。

　　正如此时此刻，璟华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却心痛到呼吸困难。

　　璟华没有同她一起回到九重天，一路上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摸不清方向。

　　回到寝殿里，灵瑶顿时就卸了力，踉跄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没过多久，璟华就回来了。

　　“这几日我外出历练，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灵瑶没有说话。

　　璟华也沉默地离开。

　　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灵瑶的心尖微颤着，湿润的眼尾浸湿了眼睫。

　　她强忍着鼻间的酸涩和泪意，独坐到了天亮。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时，灵瑶还是觉得冷。

　　起身时，脑袋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撑住手边的桌子，却摸了个空。

　　桌上的器具被带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