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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想不到。

我都已经将利弊细细掰碎了说，高文州居然还是这幅模样。

“让你们难办？”

我胸口剧烈起伏，喉中发出的话语接近气喘：“高城主，人命关天！你这般行径当真是薄血冷心！”

“本官——待本官tຊ回了京，必定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一听这话，高文州脸上的神情变化，看上去像是也不装了。

“哦？”

他猛地一拍桌子。

‘啪’！

城主府四周立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兵卫。

几片锃光瓦亮的刀片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府尹等人目眦欲裂：“你！”

高文州站起身来，高高在上道：“闻总督可不要自误。”

“外面洪水肆虐，人被洪水轻轻一卷，可是神仙都找不见了！”

与此同时，祁年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高城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杀得了一人，还能将我们全杀了？！”

我蓦地转过头去。

却见祁年所经之处的人群恍若分海，散至两边。

祁年不是失忆了，还在营帐那边？

他是怎么过来的？

高文州原本还双眉倒竖，可在看见祁年的脸时，却骤然睁大了眼。

“建宁侯府世子！”

他冷汗大滴大滴落下：“你怎么在这儿？！”

建宁侯的封地就在蜀南旁边。

这里山高皇帝远，再加上蜀南外围艰险地带形成的天然屏障。

高文州连圣旨都敢胡侃。

可却格外惧怕近在咫尺的建宁侯。

“高城主，三年前本官就能将你送上衙门，三年后本官还怕死不成？”

在他惊恐之时，我冷笑一声。

在与高文州对峙的这一刻，或许是怒火的缘故，我只感觉自己身躯的病痛也消隐无踪。

“祁大人说的没错，除城内这些官差们，我城外还留着百十余人。”

“本官若回不去，你当自己的结果会如何？”

高文州回过神来，瞬间面色铁青：“那我便都杀了！”

“水灾期间死那么百八十人，陛下也不会追究到本城主头上！”

我淡淡看着高文州，面露嘲讽：“百八十人？不止！”

“不远处便是我救灾人马的营地，所有人都知道身为朝廷钦差的我来了你这蜀城。”

我胸有成竹，为高文州细细数来。

“我带领的户部、工部随行人员、河府衙役、救灾民夫、受灾百姓等……哦，还有城主您一开始给出的千名兵卒……”

这时，祁年接了话茬，现在的他微微扬着下巴，姿态高傲、眼神冷如寒霜。

“总计贰万余人！”

听着祁年的话语，我有些恍惚。

那副模样，与我记忆中且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一般无二。

我抛去脑中幻视，冷冷蔑视高文州：“您若要鱼死网破，那便试试将我们全都杀了吧！”

听到人数，高文州瞬间跌落在地上。

‘噗通’一声。

两万余人！

杀不完！埋不完！烧不完！

蜀河再湍急也冲不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

城主府内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多时，随着‘丁零当啷’的声响，他们竟自己将武器全都丢到了地上。

高文州目眦欲裂：“你们在干什么！”

“快给我把刀枪捡起来，把他们都杀了！”

可是所有兵卒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一名小兵面露难色：“城外不仅是有我们的昔日袍泽，说不定还有我们的亲人啊，城主。”

就这样，刀从我的脖子上转到了高文州的脖子上。

我一步一步走到高文州面前。

“高城主，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第34章

高文州看事态不对，急忙跪下，在我脚边一遍遍磕头。

“总督大人，大人我错了！”

“文州罪该万死！”

看这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忍不住微微蹙眉，嫌弃地后退一步。

“总督大人，看在我也是您小辈的份上，您可千万别怪罪！”

他原本的嚣张消失不见，涕泗横流的模样看起来简直与畜生无异。

高文州恬着脸给自己脸上贴金：“文州刚才其实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我其实是正想出兵救援百姓们的！”

“总督大人，您……”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父亲呢？”

“叫你父亲过来。”

“啊？”高文州傻眼。

既然先前兵勇传信说是老城主答应了我的求援，那么说明老城主是个明事理、懂大局的人。

让他坐着这个城主位子，总比高文州要好。

但很快，高文州就反应过来。

他陪笑道：“父亲在房中歇息，我马上去叫人。”

高文州一溜烟没了影。

我摸索着坐回太师椅上，灌了两口热茶。

只有我看见，在经历了方才那场生死后，自己托着茶杯的手在不住颤抖。

没多时，我在做蜀南总督时一直与我接洽的高老城主走了出来。

一看到城主府内的架势，高老城主立刻反映了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面上神情瞬间变得又惊又怒！

“你这逆子！”

也顾不上府内还有外人在，老城主龙头拐杖高高举起，直接朝着自己儿子抽了过去！

“你小子翅膀硬了，居然敢威胁钦差大臣！”

“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你自个儿找死，可别拖着老子和老子的城一起！”

高文州被打得“哎唷哎唷”叫唤，满屋子里跑，但蜀城所有兵卒没有一人同情他。

看着老城主捉着自己儿子实打实抽了一顿后，我也不再说什么。

老狐狸。

我心中想道。

高老城主或许真真切切确实有怒，可这教训儿子的戏码更多还是演给我与我们这些人看的。

这是打着让我们看在高文州已经被揍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的想法。

“老城主。”我唤了一声。

看着房中闹剧，我眸光凌厉，冷声道：“您也不比在本官面前表演，相处三年，您也是知道本官为人，向来奖罚分明。”

“只是今日之事，您蜀城总得给本官一个交代。”

高老城主拄起拐杖，连连点头：“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说着，他大手一挥，将城中大半兵马全都拨拉了出来。

“总督大人，此处有五千兵马，供您驱使。”

然后又道：“蜀城将为您备好充足的粮草、药材等物资，大人救下的灾民们蜀城也愿意接收……”

高文州听到这里，不可置信。

“爹，你怎么——”

但下一秒，他的话又被高老城主一个拐杖打了回去。

“老城主大方。”

看高老城主如此识相，我也很满意。

蜀城总共才八千兵卒，先前洪水未来临时给了我一千、现在又划出五千，这是将蜀城四分之三的兵力全都交到了我手上。

我也不推辞，毕竟抢险救灾确实需要人手，而这本该是我们应得的。

“高老城主，水患要紧，您的家事本官就不再掺和了。”

我拱拱手，准备离去。

其一，是目的已经达到。

其二，则是我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从城主府的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我刚走两步，浑身却突兀失了力。

在磕下去时，我看到的是祁年带上惊慌神色的脸。

“青月——”

第35章

我感觉到自己跌在一个惊慌的怀抱里。

头顶不断传来祁年手足无措的声音：“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大夫！大夫！”

“快去找一个大夫过来！”

耳朵里听到乱杂杂的声音，沸反盈天，似乎府尹、过来的官员们以及老城主他们全都乱了起来。

只是我的眼前全是黑影，看不见人。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

从没降下去过的高烧、加上接连的劳累与神经紧张，明明整个人都在发热，我却只感觉自己恍若掉进冰窟，冷得发抖。

但是心跳得又很厉害，整个胸腔都难受得似乎要炸掉。

我死命揪着祁年的衣服，“立刻……立刻出发去救灾……百姓等不及……”

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我便感觉自己好似去了半条命。

“重点不在我……在百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方才为了压制住局面，我几乎是压榨般地强撑，才不至于落于人前。

现在想来，我中途突兀感受不到病痛的情景，与那回光返照何其相似？

蓦地，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从我的心中生出。

但最终，它还是被忧心盖过了。

“不……青月，你的身体最重要！”

“你别这样……”

祁年惊惶的声音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