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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警察学院，夏天，我顶着炎阳伏地爬行，衣服都磨破了，在身体上留下了无数道无法恢复的疤痕。

冬天实战训练，为了获得唯一一个进刑侦队的名额，我泡在冰河里整整潜伏了四个小时，

后来进队，每次抓捕犯人我都冲在最前面。

只为了向潘靳洲、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做个好警察。

可现在潘靳洲有了喜欢的人，要我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的确太残忍。

“小琪，你怎么这么傻！”

于薇用力抱住了我。

我的眼泪也一瞬涌到了眼眶。

我死死咬牙忍着，哽咽开口：“帮我保密好吗？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

于薇含泪点头：“不管你在哪儿，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话音未落，一道淡凉的声音倏然打破了这份温情。

“马上就开会了，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我慌张擦了擦眼角，松开手一抬眸，对上潘靳洲那双冷漠的眼睛。

于薇快速说了句：“抱歉潘队，我们马上就去。”

就拉着我快步离开。

半路，我回头看了潘靳洲一眼。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光影之中，锋利凌冽的五官被渡上一层柔光。

一眼万年。

有些记忆是不可磨灭的。

我想，等我离开后，我还会记得这一幕很久很久。

但我不会再心动了。

……

开完会，我又查了一天的监控。

傍晚时分，同事三三两两出去吃饭。

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刚想趁此机会收拾些东西，忽然，办公室的紧急电话响起。

对面语气急促焦急：“东城废弃电厂发现嫌疑人踪迹，请求支援！”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给潘靳洲打电话。

然后听筒里响了一声、两声……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起。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接电话？！

我急得手心冒汗，往外跑的同时一边给副队长打电话。

还好这次接通了。

汇报完情况，我便启动了车子：“副队，我先赶过去。”

“等等，你不要擅自行动……”

我没有听到副队焦急的话语，直接将电话挂断。

十分钟后，我抵达东城。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废弃电厂附近没有灯，一片漆黑。

偶尔被风吹动的杂草堆，就像是有人影晃动。

我紧握着枪，在这寂静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刻意放慢脚步，放轻呼吸，一点点向电厂深处探去。

电厂很大，我足足搜寻了两个小时。

确定这里没有嫌疑人之后，我才原路。

走出电厂，手机信号恢复的一瞬间，无数未接电话和短信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占满了屏幕。

全部都来自潘靳洲一个人！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怔了怔，正要给他回个电话过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陈思琪！”

我抬起头，就被来人紧紧拥住。

鼻间，是潘靳洲身上熟悉的雪松香。

第6章

我心跳骤停了一拍，好几秒内大脑空白。

潘靳洲……是在担心紧张我吗？

我不敢相信，但手机上的来电和此刻他抱住我的力度，的确彰显着他对我的担心和紧张。

我掐住手心，干涩地发出声音：“队长？”

潘靳洲的tຊ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下一秒，他松开我，愤怒严厉的训斥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谁教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你有没有集体意识？知不知道什么叫服从命令！”

“从今天开始停职，脱了这身衣服回家去！”

我狠狠一震，心脏重重坠落。

其他同事刚匆匆赶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几秒的死寂后，我红着眼开口：“为什么，我……”

可潘靳洲转身就走，根本不把我的话听完。

于薇第一个不忍地站出来：“队长，小琪也是怕犯人逃跑才……”

话没说完，被潘靳洲厉声打断：“都没事做了吗？不进去搜查嫌疑人还等什么！”

众人一怔，顿时散开。

于薇抿了抿唇，咬牙还要再开口。

我一把拦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于薇只好作罢，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其他同事一起进入电厂。

顷刻间，空地上就只剩下我和潘靳洲。

我第一次知道心脏滴血是什么感觉。

我攥紧手，深吸了口气：“报告队长，经过排查，没有在电厂内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初步猜想是已经逃跑。”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潘靳洲没有开口挽留我。

我转身离开，迈出第一步时，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知道走了几步，我倏然停下，回头看向那个隐在夜色里的高大身影。

“潘靳洲，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在你眼里成为一个合格的警察？”

潘靳洲身形晃了晃，似乎要说什么。

但还没出口，就又被他收了回去。

半晌，静谧中传来他冷冰冰的一句：“你不适合做警察，回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我呼吸一窒，如坠冰窟。

半小时后，我刚回到局里，就被叫进了局长办公室。

一进去，我就见局长拿出了一份文件给她。

“你调去云南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出发日期不变，潘靳洲那边我可以去帮你说，让你剩下这几天继续工作。”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局长，就当作我停职了吧。”

局长点点头：“也好，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多陪陪你爷爷。”

“你这次去云南是秘密调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我应下：“我知道，谢谢局长。”

辞别局长，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

所有人都还没回来。

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

距离去云南，倒计时还有11天。

原本以为能站好最后一天岗的，不想，还是没能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离开那天，我不会太舍不得了。

我将用不上的、带不走的、早就该丢掉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丢去了垃圾桶。

最后，桌上只剩下我出生时父母抱着我的照片。

我拿起相框细细摩挲着，眼睛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发酸。

当年选择成为警察，不仅仅是因为潘靳洲，更是因为我的父母。

现在选择去云南，也是因为我决定要接替父母继续守护他们守护过的土地。

哪怕危险，也绝不退缩。

“爸，妈，你们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我将和父母的合照放进了包里，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工作三年的地方。

走到路口拐弯时，警队的车回来了。

我侧头看去，与尾车驾驶位上的潘靳洲正好对视。

只一秒，就错开。

我平静地收回视线，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

从今以后，我和潘靳洲不会再并肩前行。

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第7章

离开局里，我回到了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等拖着行李回到大院，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本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

谁知刚进门，我就和早起在院里打太极的陈老爷子直接对视上。

怔了片刻，还是爷爷先回过神：“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我心口一滞，放下行李，抬手朝爷爷行了个军礼。

“爷爷，我……我申请调去云南了。局里已经同意，下周就要走了。”

爷爷身形一顿：“你说什么？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决定！”

“你明知道我是在那里失去了你父母，如果你出了点什么事，你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办？”

我举着的手微微颤抖：“对不起爷爷，可我必须去。”

爷爷很久没有说话。

一向硬朗的身子，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佝偻。

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进来说吧。”

坐在客厅沙发上，我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我没有提潘靳洲，可刚说完，爷爷就问：“你离开，也是因为靳洲吧？”

“追了人家那么多年，现在放弃了，就想当逃兵是不是？”

我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才不是当逃兵，我努力过，争取过，现在放弃也不算输。”

爷爷长叹一口气：“算了，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去，就去吧。”

“只是别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么个老头子，没事回来看看我就行。”

闻言，我一直强压着的情绪瞬间溃堤。

我跪在老爷子的身边，深深垂着头落下眼泪：“爷爷，对不起……”

爷爷拍了拍我的后背，想起二十年前他失去儿子与儿媳时，也是这样安慰唯一的孙女。

“去了那边，要保护好自己，安安全全地回来。”

我哽咽地点头。

之后几天，我就留在家里陪着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