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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涵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到了谢无争身侧，朝榻上的皇帝行了一礼，正色道：“我踹门是情急之举，只因我爹爹昏迷一天两夜醒来，第一句话是让我速去救驾，他说他昏睡这么许久一直在做一个梦……”

　　她稍稍停顿了片刻。

　　皇帝不由得开口问道：“他梦到了什么？”

　　唐涵继续道：“他说他梦到了金龙搁浅在海边，有人上去破开龙身割肉取血，我一听这梦可不怎么好啊，我爹爹又一直说担心皇上出事，让我赶紧过来看看。我来了这，只见殿门紧闭，里头吵吵囔囔的，季统领还非拦着我！”

　　她越编越像真的，声量也大了许多，“话本子若是遇到这般情形，大半是出了大乱子了，我想着来都来了，总得先进来看看再说，皇上没事最好，若是有事，我便同我爹爹一样拼死救驾！”

　　众人看她说的情真意切，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皇帝听她一直说唐怀山昏迷着还惦记着自己，当下也不好多为难她，只是皱眉问她：“你真不是为萧澈来的？”

　　“萧、萧澈谁啊？”唐涵一副没想起来这是谁的样子，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您说大殿下啊？那是我被拦在殿外，无意间听到的。”

　　她说：“我方才听见有人说什么‘大殿下不是大殿下，那谢皇后究竟知情，还是不知情？’我就奇了怪了，这人多笨才能放着您不问，非要问逝去数年的谢皇后？就顺口接了一句。”

　　“唐涵！”高妃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为何而来，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这装疯卖傻扯瞎话？”

　　唐涵侧目看了过去，“那高妃娘娘问出这样蠢话的时候，心中可清楚自己图什么？”

　　高妃顿了顿，连忙道：“我自然是为了皇上。”

　　“那我也是为了皇上。”唐涵今日在这说了许多话，也就不怕再多扯几句。

　　且演戏这事，大抵是会上瘾的。

　　她像是才注意到谢无争在边上跪着似的，一脸惊讶地问道：“大殿下怎么一直跪着不起来？这前面怎么还摆着一个碗呢？碗里还有两滴血……”

　　唐涵说着伸手把那碗水端起来细看。

　　掌心托着碗底，整只碗都是冰凉的，单看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有那在手里才能察觉出不同之处。

　　唐涵心下想着还真被花辞树说中了。

　　她面上极诧异，问众人，“把血放在碗里是要做什么？”

　　没人回答她。

　　只有萧婷冲她小声喊道：“放下、唐涵快放下！”

　　唐涵非但没放下，还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该不会是在做什么取血炼药的邪门事吧？”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都面露惊色。

　　唐涵说着，转而一脸正色地同皇帝道：“难怪我爹爹昏迷着还一直做噩梦，觉得有人要害皇上！”

　　她端着碗，蹙眉：“民间三岁小儿都知道，那些取血炼药的灵方都是江湖骗子用来坑蒙拐骗的，究竟是谁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诓骗皇上？站出来，看我不砍了他！”

　　“你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在这胡说什么？”张太医一听这话又气又急，“取血入药乃是我祖传灵方所写，绝不会有错！”

　　唐涵见他接了话，当即便顺着往下说，“那你倒是说说，这碗里两滴血作何用？”

　　张太医道：“取血入药，取得得是至亲之血，这碗中两滴血，一滴是皇上的，一滴是大殿下的，原是我为了万无一失，先取来看看是否可用，谁知结果出人意料，两滴不相融。也就是说大殿下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这张老太医年纪虽然大，但说话条理甚是清晰。

　　“这话我听明白了。”唐涵随手把那碗水递给一旁的内侍，当即又道：“只是这血不能相融就不是亲生父子，有何凭据？”

　　张太医道：“合血法沿用数百年，两血相融为至亲，不相融则无血缘关系，绝对不会出错。”

　　“这么肯定啊，那我得试试。”唐涵走到桌旁取了一只茶杯，顺手在边上鱼缸里舀了半杯水，而后行至榻前，“我爹爹日夜忧心皇上龙体，他不能亲至，我这个做女儿得帮他护驾，还请皇上允许我取一滴血，亲自试一次。”

　　皇帝抬手指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唐涵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根银针来，直接就扎进了皇帝的指尖，血珠冒出的时候，她把杯子递过去接住了。

　　顺便还说了一句，“谢皇上，这法子靠不靠谱，马上就能知道，您稍待片刻。”

　　然后她把接了一滴血的茶杯放在皇帝榻上的小案几，用银针扎自己左手的指尖，又放进去一滴血。

　　殿中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后妃们更是自己挤上前去。

　　那两滴血在水里晕开，血色交融，片刻后，竟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萧婷惊声道：“唐涵的血竟然和父皇的血相融了！”

　　这事本在唐涵意料之中，朗声道：“若太医所言为真，这又作为解释？”

　　她端起那杯水给众人看了一圈，而后转身端到皇帝榻前，“我和皇上的血可以相融，难道我是皇上的女儿不成？”

第183章真正的大殿下

　　唐涵这么一问，满殿皆惊。

　　张老太医信誓旦旦地说两血相融为至亲，反之则没有血缘关系。

　　她当初就拿自己的血同皇帝的放在一起试，两人的相融了，那她岂不就是公主？

　　可她明明是长宁侯府唐二爷的女儿啊！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帝头疼不已，又是皱眉又是抬手扶额的。

　　殿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跪在地上的谢无争抬眸看着唐涵，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惊诧。

　　唐涵对上他的视线，给他一个“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眼神。

　　谢无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柔软起来。

　　唐涵是个很特立独行的姑娘。

　　她性子有些轻狂，行事嚣张。

　　好像永远不惧风浪，想做的事谁无法挡。

　　却总是为他保驾护航。

　　过了片刻。

　　唐涵见众人还是都不说话，当即又道：“还是说这个法子其实一点都不准？”

　　张太医脸色微青，颤声打断道：“这法子沿用了几百年，怎么可能不准？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你非说这法子准的话。”唐涵就等着这殿内的有心之人露出破绽来，她见张太医已然沉不住气要露马脚，不紧不慢地继续搅浑水，“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我的血怎么就同皇上的血相融了？”

　　“这、这……”张太医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望向了皇帝。

　　皇帝低头重重地咳了几声。

　　一众大臣里有人开口道：“唐大小姐同唐二爷非但相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性情更是天差地别，我瞧唐大小姐这眉眼还真隐约有点皇上年轻时的影子……”

　　“我瞧着也有点像！”

　　一众大臣们闻言，纷纷打量起唐涵的长相来，先前不说她跟皇帝年轻的时候有点像没人会往哪儿想，现在这么一提，个个都说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唐向远当年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童男子，是当时所有王孙公子之中唯一一个到了十九岁还不曾碰过女子的，十七年前他忽然失踪，十七年后又忽然回来，而且还带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儿，这事本身就不对劲啊！”

　　“这女儿是他失踪前就有的？还是失踪之后有的？！”

　　“若是失踪之后才有的，女子十月怀胎才生产，她女儿最大也只能是十六岁。若是失踪之前就有，这偌大个京城，怎会无人知晓？”

　　“唐向远失踪之前不可能有女儿。”安石毅拍着胸脯保证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十九岁的时候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他说他喜欢的姑娘瞧不上他，还很是消沉了一阵子，拉着我喝闷酒都不许叫歌舞伎。”

　　荣国公年轻的时候，和唐家二爷一起坐皇帝的伴读，朝夕相处数年，他都这样说了，众人也就不再存疑。

　　可这样一来，唐涵的存在就越发显得不合常理了。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

　　安贵妃琢磨了半天，自言自语一般道：“唐二爷是皇上的伴读，若唐涵不是他的女儿，难道是他帮皇上养女儿？”

　　萧婷一听，惊诧地大声道：“唐二爷这么多年都在帮父皇养女儿？”

　　安贵妃原本是自己在琢磨事儿，忘了边上还有个咋咋呼呼的三公主在，当下想捂住她的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