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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教的确到了，车队的轮廓愈发明晰。

　　很快，教主乘坐的马车在前方停稳。

　　左右教众撩开垂挂的帐子，露出当中端正坐着的男人。

　　身形消瘦，穿着朴素的月白袍子，双手虚虚地搭放在腿上，脸上罩着一只银制的面具。

　　萧持盈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手指。

　　面具露出的只有一双眼睛，可是马车内不够明亮，萧持盈看不清那双眼睛是什么颜色。

　　“怎么教主还戴着面具？怎么，真面目不方便示人吗？”乌勒毕真调笑的语气，他一开始就没把什么望月教教主放在心上。

　　下方的教众面露不悦。

　　“无妨。”

　　马车上男人温声开口。

　　萧持盈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手指渐渐松开。

　　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明显虚弱苍白的脸庞。

　　是清昼。

　　一片百姓欢呼声中，萧持盈垂下了眼帘。

　　呼延王招待望月教教主的宴席设在大殿。

　　殿内歌舞阵阵，乌勒巴图身为唯一一个亲王，却被赶出来守宫门。

　　刚才路上遇到了两个侍女，本来就时不时瞅他，等巴图走远了，二人便爆发出了笑声。

　　巴图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堂堂亲王，混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可笑么？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巴图烦躁又无奈。

　　“啪嗒！”

　　一颗石子忽然击中了他的肩膀，又掉落在地上。

　　巴图一开始没有在意，忽然，又一颗石子打了过来。

　　这回巴图恼了，抬起了头，要是被他抓到是谁，他非得杀了这个人不可！

　　可目光锁定，巴图却是怔住了。

　　微弱月色之下，那双熟悉却又久违了的琥珀色眼眸在夜幕中泛着冷光。

　　巴图嘴唇翕动，“闵……”

　　少年仍靠在夜色阴影里，嗓音带笑：“好久不见，七叔。”

　　巴图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往前紧走几步，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来了？你……你回来做什么？”

　　闵犽歪了一下脑袋，漫不经心的语气：“来杀乌勒毕真啊，还能干嘛？”

　　巴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怎么样，”闵犽挑起眉梢，“七叔，合作吗？”

第70章 宫殿

　　乌勒巴图反应一瞬，皱着眉头哼笑出声：“乌勒闵犽，你骗我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还想再怎么骗我？！”

　　闵犽表情无辜：“我什么时候骗的叔叔？”

　　巴图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铁！鲁！达！”

　　他死盯着他，“你不是说了，用那个玉佩就能号令他们？”

　　闵犽就笑了。

　　巴图没好气地质问：“你笑什么？”

　　闵犽：“撇开事实不谈，难道七叔不该感谢我？”

　　巴图：？

　　巴图：“我去你……”

　　“要是七叔你真把铁鲁达收了，回到王城，乌勒毕真一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在城门口挂到现在。”闵犽及时打断了他的脏话，他不是个爱听恶评的人。

　　巴图一下顿住了，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现在你手上还没有铁鲁达呢，他就忌惮着你，把你手上的那些权力一点一点地移交到了骆沙手上，”闵犽循循善诱，“哪个国家的亲王这么惨，居然要来守宫门啊？”

　　巴图脸色发白，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闵犽勾了一下嘴角，又劝到手一个。

　　“不过……”

　　巴图思忖再三，“现在不是最佳时间，等大婚之后再回来，杀他的几率会更大。”

　　闵犽当然知道这一点。

　　然而，虽然他等得起，但是姐姐等不起。

　　闵犽道：“你听我的就行了，不用管别的。”

　　向巴图交代完，闵犽继续往宫里走。

　　此刻，大部分人都安排去了大殿，王宫中守卫稀薄，他借着夜色漫步宫中，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人注意到。

　　闵犽没有去大殿，循着记忆，到了西边的小宫殿。

　　这儿曾是他母亲的住所，换个更贴切的说法，是他母亲的牢笼。

　　自从被乌勒毕真强行掳来王城，母亲就一直被锁在这座宫殿。

　　四月初一，是闵犽的生辰。

　　只可惜他很久不过生辰了，上一次记忆深刻的是三岁那年，母亲亲手为他做了饭菜。

　　母子二人吃到一半，乌勒毕真忽然闯了进来。

　　他喝多了，浑身酒气浓郁，底下的侍女不敢阻拦，他大步进门，一把扯起了母亲的手臂，不顾闵犽在身旁，便要亲吻母亲的脖子。

　　母亲推不开他，也劝不了他，便甩了他一巴掌。

　　乌勒毕真恼羞成怒，将母亲推倒在地，拳脚并用地打她，仿佛她是什么仇敌，他质问着：“你说啊！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气血上头，他拿起了凳子便往母亲身上重力砸下。

　　年幼的闵犽吓得嚎啕大哭，乌勒毕真恶狠狠地瞪过来，“你还哭？再哭杀了你！把你吊在城门口！”

　　边上的侍女抱住闵犽，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敢！”

　　被殴打时一声闷哼呼痛都没有过的母亲忽然开口，嗓音虚弱嘶哑，却格外坚定。

　　她鬓发衣衫凌乱，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坐起身来。

　　乌勒毕真凝视她一瞬，突然俯身抱住了她：“本王是被你气糊涂了！本王那么爱你，可以让你做呼延氏的王后！你怎么都不肯对本王笑一下？你怎么那么狠心？”

　　母亲冷着脸推开他，“少把过错怪到我的身上！我说过，我不会爱你！”

　　乌勒毕真又生起气来，一巴掌将母亲打倒在地。

　　他气冲冲地走了，吩咐宫里人饿着这对母子。

　　幸好还有个金纥王后，她是骆沙的母亲。

　　金纥王后会让人偷偷送吃的来，并且安排医者为母亲治伤，因此他们母子的日子，也不算太过艰难。

　　大半月后，乌勒毕真过来看望母亲。

　　他说要让母亲开心，问母亲想要什么？

　　他一脸深情地说，“不论是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母亲说：“我只要你的脑袋，你割下来给我。”

　　乌勒毕真：……

　　他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踹坏了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几天后，他让人在宫殿里种了两棵百年的胡杨木。

　　胡杨木格外漂亮，他们都说大王为了找到这棵树费了很大的功夫，他之所以做这么多，是因为知道母亲的家乡有很多这种树木，他想母亲开心。

　　许多人都说羡慕，说大王是真的爱她。

　　母亲的神色却毫无波澜：“感动他自己而已。”

　　母亲死后，闵犽去了西夏做质子，胡杨木被砍去，这座宫殿很久都没有人居住。

　　直到此刻，宫殿内烛火明亮。

　　闵犽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早听说过，现在住在这儿的是昭仁公主。

　　“大婚怎么还没有到！最近忙得我浑身上下都疼。”

　　有小宫女在墙角窃窃私语。

　　“快了吧——”

　　“哎，你有没有听说过，梁国的这个公主是假的？”

　　“假的？”

　　“据说真的公主不愿意嫁过来，所以换了个人。”

　　“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啊，大王毕竟年纪还是太大了……”

　　“所以，我真的不理解现在的这个公主怎么想的，她去年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自己回来了。我要是她，我一定趁着那个机会偷偷跑了，找一个年轻男人过日子，回来干嘛？是不是傻！”

　　“因为梁国打仗了，她来求大王出兵。”

　　“这也是无私过头了吧？就算……”

　　话语戛然而止，小宫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儿直直地插了一把短刀，不知从何处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