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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俩孩子是插班入学，听园长说他们的父亲许先生给幼儿园赞助了一批多媒体教学设备，让她多照看着点。
　　……这孩子都跟父亲不同姓了，也难怪别人多想。
　　可即便如此，顾念晴面对小朋友们异样的眼神，采取的方法却和顾永康截然不同。
　　这才一周，顾永康已经在班里不下十次朝那些取笑他的小朋友发出威胁：“我以后是要去京城的，我让我爸爸打死你们！”
　　小孩子哪懂大人之间的虚与委蛇，对付放狠话的最好方式就是打架。
　　只是顾永康的相貌怪异，发起火来更是吓人，孩子们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一时间倒也不敢一哄而上动手。
　　于是他们把矛头转向了双生子中的另一人。
　　室外活动课时，顾念晴手里的玩具被抢走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孩子挑衅的目光，歪了歪头，转身走到角落里蹲着。
　　一拳打在棉花上，小朋友不甘心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约定好绝对不把玩具交到顾念晴手里。
　　一场冲突还没起来就散了，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小身影。
　　直到临下课集合时，老师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五六个孩子。
　　……倒也没多难找，她在小花园里发现了目标。
　　双生子中的小姑娘正把一个漂亮的花环套上另一个小女孩的手腕，其他几个孩子头上或者脖子、手腕上，也都戴了花环，连被扔在地上的玩具动物身上都套了几个。
　　大家都觉得自己变美了，喜笑颜开，场面当真是一片和谐。
　　但看到花坛里被薅得所剩无几的花时，老师眼角抽搐。
　　“你们——”
　　她的声音在看到顾念晴捧出一个大大花环时卡住了。
　　“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
　　老师：……
　　思绪回收，望着朝自己挥手道别、正一步一回头上楼的顾念晴，老师抚了抚胸口。
　　这孩子，恐怖如斯！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顾永康和顾念晴都升入大班。
　　顾永康很少去幼儿园了。
　　年龄大了一些，他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孩子们异样的眼光成为了锋利的刀，让他痛不欲生。
　　一次又一次地哭闹之后，顾笙妥协了。
　　她给顾永康和顾念晴都办了退学。
　　许明臻是这两年来最大的赞助商，他的孩子要走要留，没人敢置喙。
　　倒是班上的小朋友们知道顾念晴以后不来了，哭了一大片，个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告别。
　　相比之下，孤零零站在幼儿园门口的顾笙和顾永康，显得有些凄凉。
　　母子俩的表情如出一辙，对着被礼物塞了满怀的顾念晴怒目而视。
　　“小小年纪不学tຊ好，尽会讨那些穷人欢心有什么用？！”
　　顾笙挑眉斥道：“一身穷酸气！还不快把那些垃圾扔了！”
　　顾念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兴奋地对顾永康道：
　　“康康，那个超人模型我拿不住了，你帮我拿一下呀！”
　　顾永康的眼睛早就盯上模型了，伸手就抓了过来。
　　顾笙噎了一下。
　　她瞪了顾念晴一眼，气咻咻地上了车。
　　那些礼物最终大多成了顾永康的东西，顾笙虽然不满，但也没再说扔掉的话。
　　她给顾永康和顾念晴买了学前的趣味教学视频，让俩孩子在家里自学。
　　顾永康坐不住，两下就闹着让顾笙带他出去玩，很多时候认真看电视的只有顾念晴一个人。
　　又是一年过去，顾永康和顾念晴五岁了。
　　顾笙变得越发焦急，她发现许明臻好像并不想让顾永康认祖归宗。
　　她慌了。
　　“你是不是嫌弃康康！”
　　她打电话给许明臻大吵大闹：“你不能这么没良心，我为了你连脸面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不知许明臻说了什么，她挂电话后满脸都是泪水。
　　“幸好……幸好他也不能生了！”
　　顾笙拿着传出忙音的话筒喃喃自语：“他只会有康康一个儿子……！”
　　“妈妈。”
　　“啊！！”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笙被吓得尖叫起来。
　　她一回头，看到顾念晴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不能生是什么意思呀？”
　　“你！”顾笙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她听到了，不禁羞恼，“死丫头谁准你偷听！？一天天不学好尽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顾念晴扬了扬手里的空碗：“妈妈，我是想告诉你，康康乖乖把药喝完啦。”
　　顾笙脸色这才好了些。
　　康康长大后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很抗拒吃药，每次顾笙都要花好大力气，求爷爷告奶奶才哄他听话，时间长了她也害怕去管康康的服药问题。
　　可康康的病必须长期用药养着，这是个逃不掉的任务。
　　顾笙便把这活儿扔给了顾念晴，顾永康不肯吃药她顾念晴就得挨骂挨打。
　　不过顾念晴向来会拿捏人，顾笙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现在顾永康吃药还挺配合。
　　但这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尽快为康康找到配型的人。
　　这意味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许明臻现在给他们三人的钱生活倒是可以过得优渥，治病却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顾笙很急着要让许明臻把康康认回许家。
　　许明臻却始终没有松口。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呀？”
　　顾念晴想要去摸她的脸，顾笙一脸嫌恶地挡开：
　　“一身药味，别碰我！”
　　顾念晴缩回了手。
　　“都是你，要不是你抢了康康健康的身体，明臻又怎么会不肯认他！”
　　顾笙越说越气，忍不住又去掐顾念晴的手臂。
　　“讨债鬼！”
　　顾念晴吃痛，抽了口气，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妈妈，你想去京城呀？”
　　“那早该是我的位置了！”顾笙一边抹泪一边掐她泄愤，“那老女人有哪里能比过我，凭什么她还能做许太太！”
　　“嘻嘻。”
　　顾念晴笑出声来。
　　顾笙一滞。
　　她眉毛扬了起来，声音尖利：“你笑什么！？你敢取笑我？！”
　　顾念晴并不怕她，捂着嘴笑弯了眼：
　　“妈妈你真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你！”
　　顾笙扬手就要甩过去，顾念晴一低头躲过。
　　她蹦蹦跳跳地跑远：“妈妈，我可以帮你呀。”
　　顾笙本想直接骂，可话到嘴边却不免想起这丫头一向以来总能让自己翻身。
　　她狐疑地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顾念晴却是已经哼着歌找康康玩去了。
　　在许明臻又一次飞到南方看望顾笙三人时，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康康和晴晴都不叫他“爸爸”了。
　　“许先生！”
　　“B——许、许先生……！”
　　两个坐在电视机前看趣味教学的孩子见到许明臻时，用一个令他愕然的称呼问好。
　　顾笙倒抽一口冷气，指着顾念晴骂道：“臭丫头，你胡说什么！？”
　　许明臻却是斜眼看她：“你又搞什么把戏？”
　　顾笙吓坏了，眼泪说掉就掉：“你——你怀疑我？！都是那丫头！”
　　她冲过来就要扇顾念晴巴掌，小姑娘不闪不避，一脸疑惑：“妈妈，你怎么啦？”
　　“你还敢说！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
　　顾念晴更惊讶了：“课上说，爸爸应该是跟妈妈一起生活的才对呀，许先生又不住我们家，怎么会是爸爸呢？”
　　她转头看向康康：“我们之前才学过这一课，对不对？”
　　康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许明臻踉跄了一下，心中的不甘在一瞬间放大了极点。
　　……是啊，他事业有成，却连和自己儿子相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都做不到，何其憋屈！
　　人心就是那么奇怪，过去顾笙为了孩子认祖归宗的事紧紧相逼，他只觉得烦躁又疲惫，根本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可此时两个孩子改口，让他一下子危机感爆棚。
　　顾笙望着他的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惊异地看向女儿，压下眼底的厌憎和恐惧，垂眼抹泪。
　　“晴晴！别、别说了……你爸……明臻他也不容易……”
　　她一退让，许明臻更难受了。
　　“……让你们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他软下声音，把顾笙搂进怀里安抚。
　　顾永康一骨碌爬起来，撞进他们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我不要许先生，我要爸爸啊啊啊啊！！”
　　许明臻心里酸麻一片。
　　以至于他忽视了如旁观者一般安静坐在一边的顾念晴。
　　还有电视机上正在播的早教视频：
　　“孩子们，今天我们来学一个新的成语——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