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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仿佛只是随口闲聊，容娘子也只是感慨居多，可是姜念汐却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她重活一次，日日都在想着要怎样复仇，姜家没了，陆家婚约也定能退掉，可有时候午夜梦回时她却觉得格外的空虚，有些不知道自己重来一次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些？

容娘子刚才的话却如同仙泽让她原本的迷惘突然散去，只觉头脑一清。

念汐微侧着头看着外面伏案练字满脸认真的姜茹，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些细小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外头蒋嬷嬷进来。

“王妃，女郎，宫里来人了。”

第88章抗旨

金枝见到姜念汐的时候颇为意外，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算得上是看着姜念汐长大的。

这姜家小娘子出身虽贵，却被养的像极了笼中雀儿。

早年荣太傅还在时她身上尚还能瞧见几分肆意，可后来年岁渐长，身上就只剩下被规矩束缚后的温顺乖巧。

可如今只是短短月余不见，眼前女娘虽然依旧还是那张脸，那双往日总是低眉的杏眼却褪了温驯，面对她这个皇后身边的女官时虽有恭敬，却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热切。

金枝隐隐有些不适，却还是温声说道：“我家娘娘心疼姜小娘子伤势，担心您来回折腾劳累，这才忍着关切之心不曾召您进宫。”

“这几日好不容易闻听您伤势好些了，又恰逢三日后是六公主生辰，娘娘特意让奴婢来邀您进宫，也好能亲眼瞧瞧您让娘娘安心。”

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这般能言善道，一句话既抬高了皇后温和仁善，又堵了她拒绝入宫的理由。

能闹着将姜国公府上下送进牢里，又与陆家撕扯的满城皆知，姜念汐若再称病不肯入宫那就是抗旨。

姜念汐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鸦羽般的眼睫轻垂时，神情满是低落：“我也想娘娘了，整个陆家上下也就只有娘娘是真心在意我，可是我脸上这伤……”

她轻咬了咬唇含着委屈，“往日我一心糊涂，痴迷不该痴迷之人，为此与京中不少人交恶而不自知。六公主生辰宫中宴请的都是京中贵女，人人盛装姝色，惟我满脸斑驳，只要一想与她们相见会得怎样嘲笑，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金枝脸色微变急声说道：“娘子别说胡话，有娘娘在谁敢笑您……”

“可是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这模样。”

皇后既然只字不提陆家的事情，非得摆出疼爱她的样子，姜念汐便只当自己是那委屈爱娇的小女娘。

她杏眼微抬似是半含水光，说话也如寻常卖痴晚辈。

“我知道娘娘护着我没人敢嘲笑我，可你看看我这脸，谁瞧了背地里不会说一句丑八怪？”

“我好不容易才从䧿山捡回一条命来，为何又要让自己落到那般人人讥讽笑言的地步，娘娘那么疼我，她也定然舍不得让我受委屈对不对？”

金枝瞬间噎住。

姜念汐乖巧扬着下颚：“烦金枝姑姑与皇后娘娘说一声，念汐不想以丑陋容颜惊了娘娘，娘娘对念汐的关心念汐收到了，待我伤好之后定然立刻进宫叩谢娘娘关怀。”

花厅之中一时安静极了，姜念汐的话别说是金枝愣了，就算是跟金枝一起前来的那两个宫人都是听的目瞪口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拒绝皇后娘娘的。

金枝就算再蠢也察觉了姜念汐那看似尊敬面孔下藏着的不驯，她脸上原本和煦的脸上收敛了起来：“姜小娘子，奴婢只是来替娘娘传旨，无权擅改娘娘旨意。”

“原来是懿旨？”

姜念汐眼中水光泛起涟漪：“金枝姑姑怎不早说，我还当皇后娘娘真的是因为关心我，因我伤势多添顾虑，却原来只是单纯想要见我，金枝姑姑若是来的时候就说是懿旨，念汐又怎敢多言。”

她就只差将皇后伪善明白说出来。

“姜小娘子！”金枝脸上顿沉。

姜念汐却只是平静抬眸：“皇后娘娘往日待我不薄，我也不敢抗旨拒绝进宫，只是我前脚才跟陆执年决裂，跟陆家讨还他们往日贪墨我母亲和外祖父留下遗物，后脚皇后娘娘便召我进宫。”

“若是我完好之时自然无人会多嘴，顶多就是皇后娘娘疼惜小辈想要说和，可如今我伤势未愈，满京城又都知道陆执年是如何跟着姜家大郎一起欺我，致我容貌受损，陆家又是如何仗着婚约多年辱我，待堂堂荣家血脉、国公府贵女如同平民小户上门乞儿。”

“皇后娘娘明知六公主生辰宴上定有宾客，却召满身是伤的我进宫，念汐倒是不怕丢脸，顶多被人嘲弄几句毁容貌丑无盐之说，可是皇后娘娘一片仁慈之心怕会被人误解，回头再传出她是想要替陆家出头仗势强逼我退让，忍了先前陆家上下欺辱之苦。”

姜念汐一日日的跟在容铮身旁，虽只能学个皮毛，可阴阳怪气和毒舌却似模似样。

“念汐不敢误了皇后娘娘，金枝姑姑觉得呢？”

随行来的两个宫人都没想到这往日温顺的姜小娘子居然这么大胆子，她们闻言都是大气，其中一人怒喝出声。

“放肆，你竟敢揣测污蔑娘娘？！”

姜念汐抬眼扬唇：“我只是以己度人，毕竟皇后娘娘疼爱我，我也不忍见她声名蒙尘。”

“你！！”

那人气得就想说话，金枝沉着眼伸手一挡。

这位浸淫后宫多年的女官脸上已然彻底没了笑容，她只是看着姜念汐开口说道：“姜小娘子，娘娘是真心疼爱您的，您何必？”

姜念汐浅笑：“我也是关心娘娘。”

“姜娘子，您当真要如此？”

金枝眸色陡然转冷，身上多年积攒威势蓬然而出，让得跟在一旁的花芜下意识的白了脸，就连隔着一道帘后的姜茹也是小脸发白下意识想要冲出去，被铖王妃和容娘子伸手拉着才拦住了动静。

可姜念汐却只觉得这般模样的金枝比起她家阿兄不动声色，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坠冰窖的冷戾差远了。

一个是故作凶狠，一个却是骨子里透出的凶煞，让人下意识就忍不住顺服低头。

念汐发现自己居然半点都不怕金枝冷脸，只依旧浅声道：“难道不是娘娘非要如此？”

她用着最温软的声音，说着最剐人的话。

“若在陆家之前，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哪怕是在䧿山之后，娘娘派人问一句我是否安好，我定然无半分迟疑，可偏偏是在陆家之后。”

“皇后娘娘或许当真只是关心我，可是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添了几分猜忌，我不愿让皇后娘娘背负恶名，且眼下全京城都知道我与陆家的三日之期，不如就等陆执年和陆家将这些年从我手中贪墨之物全数归还，我与他们两清之后，再进宫去与皇后娘娘请罪。”

“金枝姑姑觉得如何？”

第89章扒了陆执年一层皮！

哪怕是金枝的涵养，这一刻也险些绷不住脸。

如何？

当然不如何！！

她今日会来本就是因为陆家的事情牵扯到了四皇子，否则皇后娘娘根本不会掺和区区小辈之事。

纵然姜念汐闹的再厉害又能如何，只要没有皇后松口，她跟陆家这桩婚事就散不了。

皇后娘娘原本就是打算召姜念汐进宫看能不能稳住她，就算稳不住也能拿着婚事做条件，将陆家那起子事情遮掩过去，若真等到姜念汐跟陆家清算之后再进宫，那四皇子怎么办？！

这姜念汐是故意的？！

金枝胸口起伏没了耐心，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急怒：“姜娘子是想要抗旨？”

“念汐不敢，只是我身子虚弱，容貌被毁，实在不敢进宫，皇后娘娘若真想强召也行，只到时我若不小心受惊出个什么事，也望皇后娘娘莫要怪我。”

姜念汐说完之后就突然伸手扶着头，连声音也跟着虚弱，“果然是伤势没好，站久了有些头晕。”

“你……你……”

金枝被姜念汐这番堪称光棍的话气得脸皮子发抖。

这姜念汐几时变得这么无赖了？

她竟敢要挟她？！

金枝刚想开口说什么，瞧着一边扶额“病弱”又一边歪着头看她的姜念汐，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不久前那位因为殴打孙女致其吐血晕厥，被容铮废了一只手后不允任何人替她看诊，后来还闹到了朝堂之上，最终“名满京城”落得恶名贯耳的姜老夫人。

她脑子里如被轰雷劈中，瞪大了眼看着姜念汐，这小女娘装晕装得这么熟练，一副早经历练深谙碰瓷之道的模样，那上一个被她这般对待的倒霉蛋是谁？

金枝眼皮子一抖，到了嘴边的话强咽了回去。

姜念汐伸手拉着花芜扶着自己，斜靠在她身上：“罢了，我也只是担心皇后娘娘被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不过皇后娘娘若真要见我，也不必三日后六公主生辰了，我现在就随金枝姑姑进宫吧，想来就是晕在了宫里，娘娘也能送我回来。”

金枝见她说话间就想上前连忙急退了两步：“不必！！”

“金枝姑姑？”念汐茫然。

金枝脸是发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