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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姳不忍浪费她的心意，忍着那股辛辣仰头灌了进去。

　　一碗苦涩的药汁却也被送进了长年殿。

　　秦铎抬手接过，指腹试了试温度，察觉到不烫才递给良嫔，良嫔皱眉喝下，苍白的脸颊皱了起来。

　　等嘴里的苦味散了，她才满眼愧疚地开口：“真是对不住皇上，回回来都要闻这股子药味儿。”

　　秦铎侧头示意，蔡添喜连忙上前搀扶了良嫔一把，等人安安稳稳地靠坐在床头，他才开口：“朕当初应了你兄长，会好生照料你。”

　　良嫔侧头咳了几声，脸颊涌上一股绯红，却十分不自然，她虚弱地笑了笑：“皇上能让臣妾进宫，清清静静地养病，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兄长十分感激。”

　　秦铎没再说什么，只侧头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

　　他虽然当初在萧家身份尴尬，可因着曾在容家家学求学，与各大世家子弟都有结交，其中尤以良嫔的兄长窦兢和容家嫡长子容济最为交好。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容济流放滇南，窦兢也远赴边境参军。

　　对方临走前央求他选妹妹窦安康入宫，他应下了，若非有这暗中的许诺，没了生母的窦安康，是进不了宫的。

　　“皇上好像有心事。”

　　良嫔咳了一声，慢吞吞开口：“莫非……是因为悦妃和容姳姑娘的事？”

　　秦铎没开口，良嫔觑着他的脸色，斟酌道：“臣妾与容姐姐也算是有交情，她不像是会悔婚的人，皇上可曾问过个中缘由？当初你们两情相悦，走到今日实在可惜。”

　　秦铎还没开口，蔡添喜倒是先听得一激灵，以往每每提起这个话题秦铎总要勃然大怒，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良嫔，这位主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她毕竟是个病人，就算是秦铎也不好发作，只是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手也无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隔着棉衣，不管多厚的疤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可被刺穿的痛苦却清晰鲜明，仿佛眼下心脏便插着一柄利刃。

　　良嫔说他们是两情相悦，曾经他也这么以为，可后来才明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他对容姳倾其所有的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

　　可这样的情谊换来的，不只是悔婚另嫁齐王的羞辱；还有赶尽杀绝的狠辣，若非他命大，此时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容姳，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心比天高是吧？那朕便要将你的骄傲一点点碾碎，踩在脚下。

　　“皇上？”

　　良嫔担心地看过来，秦铎回神，眼睑一垂，遮住了眼底的恨意：“朕没事……都下去吧。”

　　蔡添喜连忙带着众人退下，秦铎起身朝床榻走近两步，却只是抬手将帐子放了下来：“你歇着吧。”

　　良嫔似是习以为常，并未多言，不多时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秦铎却走到了软榻旁，凑合着躺了下来。

　　窦安康的身体受不住情爱，他也没这个心思，回回来都是各睡各的，默契地做彼此掩人耳目的棋子。

　　只是秦铎却没能睡着，他想着容姳先前那一笑，有些心烦意乱，却并不后悔，她活该。

　　他翻了个身，试图将杂乱的思绪撵出去，可毫无用处。

　　良嫔隔着帐子咳了一声，秦铎知道这是被自己吵到了，他不好再留下，索性起身出了长年殿，一路回了乾元宫。

　　可半路上却被蹲在半路上的萧宝宝拦住了，她哭得眼睛通红，一见秦铎就抓住了他的衣摆：“铎哥哥，我要给沉光报仇，你把容姳放出来，我要打死她。”

　　黑暗里秦铎的神情看不清楚，声音却还算温和：“太后亲自审的人，给沉光定的罪，你若是动了容姳，太后会怎么看你？”

　　“可要是容姳没告状……”

　　“好了，朕听说太后说你御下不严，罚你禁足反省，你偷溜出来的事朕不会计较，以后不准这样。”

　　萧宝宝还要说什么，蔡添喜却已经上前来拦住了她：“悦妃娘娘，您还是快回去吧，万一被人察觉您受罚期间出门，告到太后那里，您怕是就要挨板子了。”

　　萧宝宝被吓住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蔡添喜摇头叹了口气，小声感慨：“这容姳姑娘出来后，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防备耳边竟然传来一声冷笑。

　　“你对她倒是关心。”

　　蔡添喜一僵，正要否认，秦铎却自顾自开了口：“是该给她一个教训了，你去传话，她若是不老老实实认错，就一辈子呆在偏殿吧。”

第33章这只是个开始

　　蔡添喜听这话听得脑袋直疼，虽然他和容姳的确不算多熟悉，可毕竟相处三年，对方的性子多少也能摸到一些。

　　那哪里是个肯服软的主儿？

　　何况这事儿，从他来看错并不在容姳，在这宫里，即便是个奴才，也不能任由主子欺压，何况还不是自家的正经主子。

　　只是这话显然不能说出来，秦铎的心偏得没边了，他只看见了萧宝宝的难过，哪里会在乎容姳的委屈和往后的日子？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等第二天伺候着秦铎下了早朝又去了御书房与朝臣议政，这才吩咐德春替自己看着，他自己抽空回了趟乾元宫。

　　秀秀正在偏殿门口晒着太阳摆弄簪環，蔡添喜低头瞧了一眼，见那样式很是新奇，略有些意外：“这是你自己做的？”

　　秀秀刚才做得认真，冷不丁听见他说话被唬了一跳，认出人来后连忙起身行礼：“蔡公公，奴婢一时没注意，您别见怪。”

　　蔡添喜摆了摆手，虽说秦铎始终都表现得对容姳很苛刻，可毕竟也是整天睡在龙床上的人，蔡添喜对她是带着几分客气的，连带着对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和气些。

　　“不妨事，你这手艺倒是不错，回头把这花样送到尚宫局去看看，说不得还能赚些赏钱。”

　　秀秀高兴得红了脸，却又不敢应承：“尚宫局的手艺奴婢怎么敢比……公公是来寻容姳姑姑的吗？奴婢这就去请。”

　　可容姳还在受罚，是不能出门的，蔡添喜也有些话打算劝劝她，便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吧，咱家自己进去。”

　　容姳正提笔在写什么，专心致志的，并没有注意蔡添喜进来，直到一声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响起，她才看了过来。

　　“蔡公公？您怎么来了？”

　　她大约也知道秦铎不会这么快放她出去，脸上并没有丝毫期待。

　　蔡添喜叹了口气：“咱家来替皇上传句话。”

　　容姳屈膝要跪，被蔡添喜拦住了：“不是口谕，姑娘听一听就成了。”

　　容姳道了谢，蔡添喜却又哽住了。

　　“公公直说吧，他没什么好话，我知道的。”

　　蔡添喜苦笑一声：“姑娘心思玲珑，形势必然也能看得透彻，何必要如此执拗呢？”

　　“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蔡添喜说得没怎么有底气，“不过是要你给个台阶下，皇上罚了你，你若不认错便放你出去……”

　　“公公请回吧，”不等他说完，容姳便打断了他的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素来是我容家的行事准则，我的错处不在事实，而在人心。”

　　这就是明说了秦铎在公报私仇。

　　蔡添喜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时仍旧忍不住失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容姳姑娘，奴才都是贱命，本就没有尊严这回事，你该早些明白这一点。”

　　这话是劝慰，也是告诫。

　　容姳听得明白，只是做不到：“多谢公公，请回吧。”

　　蔡添喜无计可施，只能悻悻走了。

　　容姳却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秦铎的原话大约是不认错就不会放她出去了。

　　那若是我当真嘴硬，你会关我一辈子吗？

　　会让我连滇南都去不了吗？

　　秀秀刚才听了个大概，担心地走了进来：“姑姑，要不你去认个错吧，那可是皇上……”

　　容姳僵硬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若是连这点气性都丢了，要怎么在宫里撑下去？

　　“没事，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太后精力不济，到时候皇上就算不想放我出去，也得放。”

　　秀秀却越发担心：“可是今年不一样啊，那么多主子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