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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浅色的家居服，身形修长，眉眼恬淡，被暖阳笼罩其中，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尤其那专注又珍视的神情，似乎……是最后一次这么做了一样。

　　顾云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出声，“不是要吃饭吗？”

　　林默言回过神，下意识别过了脸去，强忍下那股酸胀发疼的不舍。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林默言紧捏着筷子，指关节有些泛白。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顾云深，长睫掩映下的双眸像一滩晕染开的墨，藏了太浓重的感情。

　　顾云深察觉到，诧异抬眸，“怎么了？”

　　林默言放下筷子，暗暗深呼吸好几口气，才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等会吃完了，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吧。”

　　顾云深表情一僵，手背青筋突起，像是要把筷子捏断。

　　林默言心口疼到发麻，可她也受够了。

　　与其这样不清不楚，倒不如彻底一刀两断。

　　“顾云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还总觉得我拿奶奶当借口，以后你不用再担心了。”

　　她神情无比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去楼上换衣服了。

　　顾云深冷眼看着满桌佳肴，忽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是啊，他一心想离婚，怎么临到头了，却满心不爽。

　　晚些时候，两人还是来到了民政局门口，气氛有些沉重。

　　林默言恍惚不言，憋着一口气，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顾云深，一脚踏进了屋。

　　前面还有三对离婚的，他俩就坐在了一旁等着。

　　顾云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认真的？”

　　“来都来了，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林默言一脸淡漠。

　　顾云深还是难以置信，以及愤怒。

　　明明都当了顾太太三年了，结果说放手就放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很快，轮到了他们。

　　就在顾云深内心焦躁地不想起身时，老宅那边打了电话过来。

　　“少爷，不好了，老太太晕过去了！”

　　他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老管家急道，“医生要过会儿才能到，现在家里也没有个人……”

　　顾家父母忙于工作，平时就很少回来。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来一句，“叫医生就好了，我们又治不了。”

　　顾云深大步往外走，拧起的眉结里含了几分戾气，“照顾好她，我马上回来！”

　　林默言急匆匆跟上，“发生什么事了？”

　　顾云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像是寻求几分安慰，“奶奶有情况，我得先回去看看。”

　　林默言知道顾老太太对他来说很重要，否则也不会答应婚事。

　　她轻轻一拍他的手背，“别怕，奶奶的心脏病已经完全好了，有什么其他意外，也一定会救回来的。”

　　顾家老宅。

　　老太太摔了一跤。

　　好在地板上早就铺了一层又厚又软的羊绒毯，所以只是膝盖有点青肿，其他地方无碍。

　　这会儿她坐在床上，靠着枕头，面色红润，精神极好。

　　顾云深松了口气，偏头冷冷看了一眼管家，“怎么也不在电话里说清楚？”

　　林默言也吓得一后背冷汗，正要开口，顾老太太就中气十足地训斥，“不这么说，你现在是不是就已经离婚了？”

　　顾云深愣了一瞬后，薄唇紧抿起，没有反驳。

　　老太太越发生气，“瞒着我欺负言言，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奶奶，不是这样的……”林默言试图挽救一下。

　　“你别怕，奶奶替你撑腰呢。”老太太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顾云深时，眼中满是怒火，“言言有多好你看不到吗？你被猪油蒙了心要干这种事！我把你带大，教了你要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林默言怕她动气伤了身体，连忙安抚。

第6章她坚持不下去了

　　好半晌后，老太太没那么气了，冷哼道，“云深，我告诉你，这个婚不能离！”

　　没来由的，顾云深松了口气。

　　鬼知道他坐在民政局的时候，内心有多煎熬，脑海中来来回回想着的，竟都是林默言带给他的惊喜与安心。

　　秦玉菲的影子，一点都没挤进来。

　　他垂眸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林默言，点点头，“行。”

　　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你先出去吧，我跟言言说会儿话。”

　　顾老太太握着林默言的手，眼里满是疼惜，“我帮你教训过他了，你别生气，有气也朝他撒，千万别憋在心里。”

　　林默言眼眶发热，摇摇头道，“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强扭的瓜不甜，我……”

　　“胡说！”老太太嗔怪道，“他不懂，我看得比谁都清楚，你喜欢他，就放心去做，有奶奶给你撑腰呢，你这么好的孩子，什么都值得。”

　　林默言将脸贴在她手背上，心头堵涩，想法却清晰。

　　再怎么喜欢，也有累的时候。

　　她不想再坚持了。

　　“奶奶。”林默言低声道，“其实有这三年就够了，他……”

　　她吞了口气，后面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这段婚姻再维持下去，让她疲惫不堪，也一直束缚着顾云深，倒不如放手，还彼此一个自由。

　　楼下。

　　顾云深接到了秦玉菲的电话。

　　“云深，你和那个林默言离婚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秦玉菲冷嗤一声，“她还在纠缠你？”

　　顾云深皱眉，想起刚刚林默言迫不及待要离婚的样子，语气重了几分，“与她无关！”

　　秦玉菲心里一个咯噔，撇撇嘴道，“好吧，不说她，我就是有点急了，都三年了，万一你又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提到这三年，顾云深又愧疚起来。

　　当初秦家有意和顾家联姻，但顾老太太不同意，一直对秦玉菲不冷不热的。

　　至于他自己，一直都很喜欢两人初遇的时候——十二岁的女孩在孤儿院受了欺负，偷偷跑出来，遇上了同样离家出走的他，明明瘦瘦小小的一个，却像个大姐姐一样，将身无分文的他照顾得很妥帖。

　　在家里，除了爷爷奶奶，他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心，她用瘦弱的肩膀，替他挡住了那几天的风雨。

　　在孤儿院临别的时候，他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并且许诺会回去接她，结果失约了。

　　他痛苦了许久。

　　所以在确定了秦玉菲的身份后，他无比惊喜，虽然长大以后的女孩再没能给他当初安心的感觉，他觉得能重逢就足够了，如果要结婚，也没有太多抵触。

　　后来林默言出现了，年纪轻轻就医术高超，长得漂亮，性格也沉稳，在治好了顾老太太的心脏病后，更让老太太喜欢。

　　听说他俩要结婚，秦玉菲大闹了一场。

　　秦家不敢招惹顾家，就把女儿送出国散心去了，前几天才回来。

　　顾云深收敛神思，无奈一笑，“放心，这次不会了。”

　　秦玉菲哼了哼，“那我还要等多长时间？”

　　楼梯上，林默言慢慢走了下来。

　　她看到顾云深站在客厅里接电话，神情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温柔，像在轻声哄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秦玉菲。

　　恍惚间，林默言有种认错了人的错觉，也有点可笑。

　　他不是冷漠，只不过没有遇到那个人而已。

　　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她。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顾云深挂掉电话，一转头就看到她，不免诧异。

　　林默言猛地回神，不紧不慢下楼，语气波澜不惊，“怕打扰你和别人培养感情。”

　　顾云深拧眉，“你也有阴阳怪气的时候。”

　　“你想多了。”

　　林默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解释，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顾云深实在不习惯，也不喜她这冷静疏离的模样，顺嘴就问了句，“你去哪儿？”

　　“上班。”

　　“不是让你好好养病……”

　　“顾先生。”林默言背影笔直，头也不回，显得语气分外冷漠，“以我俩现在的关系，我要做什么，你没资格过问吧？”

　　顾云深脸色猛地一沉。

　　林默言径直上车，看着还站在门边身型挺拔的男人，微微失神。

　　虽然不想坚持了，但毕竟是珍藏了十几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那像梦一样的温柔乡，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心软回头。

　　来到医院，林默言顿时变得严谨沉稳。

　　面对繁忙的工作，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随之抛之脑后。

　　果然，选择来上班是对的。

　　主任体恤林默言刚病了一场，到了下午，就让她提前下了班。

　　正好顾老太太亲自打电话过来，叫她回老宅吃晚饭。

　　又要面对顾云深了。

　　林默言无奈叹气，整理好东西后，离开了医院。

　　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老宅，还未进客厅，她就听到一阵娇俏的笑声。

　　她顿时愣住。

　　来客人了？而且声音有点熟悉。

　　林默言立马推开客厅的门，往里看去时，心里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