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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你睡了么？”少年的声音满是不安，担忧的对着门说话，“我想与你谈谈。”

　　和尚眨了眨眼睛，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又看了一眼蹙着眉头的赵之乔。

　　他有些困惑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往绒毛帽中缩了缩脖子，盘腿从树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头安安静静的，并无半点声响，独留赵之乔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无尘悄无声息的打了个呵欠，理所应当的望着得不到半点回应的赵之乔。

　　——小郡主此刻人在百里外，当然不可能回应赵之乔的。

　　——况且……这大半夜的，若是有事也该留到明日再谈才是。

　　无尘心里头犯了嘀咕，忍不住拢紧自己的衣裳，昏昏欲睡的望着赵之乔。

　　屋里头静悄悄的，赵之乔再度敲了敲门，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宁知？”

　　少年蹙着眉头，困惑不解的盯着没有动静的房门：“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无尘实在是摸不透赵之乔的脑回路，眼见他又缓缓地抬起手来，不由得请叹一声。

　　青年和尚拂动枝叶，在赵之乔诧异的神情之中，轻飘飘地落了地：“赵公子。”

　　“小郡主屋中既已熄灯，她自然已经歇下了，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妨明日再谈。”

　　和尚笑的温和有礼，声音也压得轻轻地，仿佛怕惊醒屋中“睡着的宁知”一般。

　　赵之乔立在屋前，微微蹙了蹙眉头，脸上的不安尽数消失，不悦的盯着无尘：“她睡不睡的，你为何知晓，难不成你一直守在此处？这样冷的天气，大师可真是有兴致，夜间观雪啊。”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浑身写满了戒备与审视。

　　无尘白日闻见赵之乔与宁知的对话，也知晓赵之乔不满自己，神情倒是不变。

　　他微微颔首：“贫僧只是奉小郡主之命，在此守夜罢了，赵公子不必多想。”

　　“守夜？”赵之乔冷冷的盯着无尘，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宁知半就有暗卫，邓持与邓将军又前后派了侍卫过来，我亦带了人来，她为何要让你守夜？况且你一介出家人，在宁知身边——”

　　无尘闻见赵之乔越说越有几分怒意，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以轻叹声阻断赵之乔的话语，不解道：“赵公子对贫僧……似乎有些敌意？”

　　赵之乔沉默下来，垂眸望向手中的灯笼，好半晌才淡淡的笑了一声：“哪里的话。”

　　“大师一路护送宁知至此，原该是我们的恩人才是，我为何要对大师有敌意呢。”

　　无尘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语，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敛眉沉吟不语。

　　赵之乔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身侧紧闭的房门，微微一笑：“只是宁知年纪小，对人并无戒心，不知晓大师到底是出家人，原就不该过于沾染红尘之事，给大师添了不少麻烦，本就不该再添烦忧。”

　　无尘极其不在意的笑了一声：“贫僧与小郡主交心，她不在意，贫僧自然也不在意。”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没有半分私心的模样，却教赵之乔又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他凝视着无尘，眼底阴云翻滚，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随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双手合掌的和尚有些惊讶的扬起眉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颇为反复的赵之乔。

　　“时辰不早，若非要紧事，不若赵公子明日再来寻小郡主？”无尘心平气和的再度提议。

　　他垂着眼眸，余光瞥见少年握着灯笼柄的手不自觉用力，指骨白的有些吓人。

　　无尘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纳闷得很。

　　他这也并未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啊，何以就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将这位赵公子气成这样。

　　他心底不由得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又骤然止住动作，余光虚虚一瞥。

　　青年和尚全身满是戒备之色，却也只是稍稍犹豫，便敛去浑身的戒备，并未有所动作。

　　无尘重新移开视线，恍若无事一般，静等赵之乔的回应。

　　而隔着一座屋角，玄衣的少年单膝蹲在屋顶边缘，指腹搭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他的神情冷淡，视线落在赵郎君身上，一瞬转寒，杀意必现。

　　然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间，林尽染便敛去身上杀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布衣和尚。

　　他来的有些晚，未曾听见二人的对话，只瞧见了二人之间沉重诡异的氛围。

　　林尽染若有所思的屈起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打量着赵之乔有些难看的神情。

　　望见不悦的赵之乔，林尽染眼底的寒意褪去，几分愉悦感骤然生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他在来时的半路就接到了暗卫的消息，也知晓宁知今夜不在府中，然而在路上知晓宁知已经与裴煜寒汇合，林尽染不便出现在裴煜寒面前，便先人一步回到四合院，想要等着宁知回来。

　　却不想被他撞上了那么一副有意思的景象。

　　林尽染淡定的望着赵之乔，打量着对方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若有所思。

　　花娘的异术不完整，连她自己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

　　不知是否因为代价用的是他的寿命，他的记忆的确是完完整整，没有一丝差错。

　　那么赵之乔呢——林尽染瞥见院落之外，几匹马停至门口，又瞧见院中赵之乔与无尘的僵持。

　　玄衣少年微微笑了起来，神情带着几分冷意与无畏。

　　与此同时，宁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脑袋上的风雪帽就被人往下用力一拉。

　　视线旋即被帽子遮去，眼前一片黑暗的小姑娘连忙手忙脚乱的要去扒开：“哥哥！”

　　“叫什么哥哥，叫哥哥也没用，大晚上的穿那么点，若是风寒了我就给你吃黄连。”

　　裴煜寒嗤笑一声，一手摁住她的帽子，一手揽住她的腰就翻身下马。

　　“呀——”小姑娘惊叫一声。

第三百六七章：改变

　　她在黑暗之中没有安全感的抱住裴煜寒，气呼呼的：“我会告诉阿娘的！”

　　“你告诉祖父都没用。”裴煜寒摁住小姑娘的帽子，兴致勃勃的欣赏她费力扒拉的模样。

　　李书瑶在侍卫的帮助下下了马，听着宁知跟裴煜寒斗了一路的嘴，心里波澜不惊。

　　初始她还会担心会不会有追兵追上来，然而听着兄妹二人毫无意义的斗嘴，李书瑶总有一种回到了多年之前，大宋仍旧平平安安，并无战事，他们仍旧悠闲念书的时光，不由得心底逐渐安定。

　　上次宁知生病昏倒将李书瑶唬了一大跳，此刻闻见二人对话，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道：“不若先喝些姜汤再睡吧？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咦？无尘大师，赵家公子？”

　　四合院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无尘一路轻功掠了过来，面露微笑，望着他们。

　　比他慢来一步的赵之乔提着灯笼疾步匆匆而来，怔怔然的望着他们一行人。

　　裴煜寒望见二人，倒是神情镇定了下来，也不再继续与宁知玩闹，微微点了点头。

　　他朝着无尘颔首，神情缓和几分：“我都听宁知书瑶说了，一路辛苦你了。”

　　“客气了，原就是贫僧分内之事。”无尘亦微微一笑，颔首还礼。

　　没有了裴煜寒的捣乱，宁知脑袋上的力气一泄，连忙手忙脚乱的扒拉下自己的帽子。

　　她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鼓着脸颊瞪了一眼裴煜寒，便笑吟吟的看向无尘：“无尘哥哥，我把哥哥跟书瑶都带回来啦！”她往前走了两步，便瞥见赵之乔骤然难看起来的神情，不由得步伐一顿。

　　不等无尘笑着说话，赵之乔便冷声道：“我当方才大师在拦什么，原是拦我。”

　　他的语气十分听着十分古怪，无尘面上的笑顿了顿，正要回答，宁知便抢先一步。

　　“赵家哥哥，是我央求无尘哥哥替我隐瞒的，并非是他有意要瞒你的。”

　　小姑娘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睛，立在裴煜寒身侧，不自觉的抓紧裴煜寒的衣角。

　　赵之乔闻见宁知的话语，不由得神情暗淡了些许，视线落在了宁知身上，有些失望。

　　他心中难免想着：无尘知晓宁知去做了什么，他却不能够被宁知所信任——分明是他早在京都的时候就与宁知相识，也是他闻见宁知的消息后，匆匆前来。

　　他这般担心照顾宁知，可是宁知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却也不愿意相信他。

　　今夜无尘知晓真相，裴煜寒等人也知晓，连宁知的暗卫只怕都被她暗中交代了。

　　可是满院子的人，他日日陪在宁知身侧，却只有他不知晓宁知今夜的行踪。

　　赵之乔心底只觉得难受，连对宁知说话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不由得缄口不语。

　　他沉默下来，气氛便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凝重起来。

　　李书瑶望了望赵之乔，又望了望无尘，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连忙开口打圆场。

　　她看向无尘，温声道：“无尘大师许久不见，你与宁知平安渡宋实在是太好了。”

　　“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