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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恣意看着她，像在听什么大笑话，说“编剧们都是委托创作的，委托创作过程中甲方不喜欢，当然可以把你换掉。”

　　“以前只觉得你们行业收入不错，倒没想到还有这么黑暗的内幕。”

　　孙恣意很宽心地说“不黑暗啊，任何行业，都有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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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她们先在沙发上瘫了半个小时，孙恣意去洗澡，等孙恣意出来的时候，飒飒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说“你看看斯黛拉朋友圈。”

　　孙恣意擦干头发，裹个浴巾就去找自己的手机，头发丝的水滴都掉到了屏幕上，她拿出浴巾的一角去擦。

　　她反复看几遍，问飒飒“斯黛拉打下巴啦？”

　　飒飒有点生气，提高了音量说“你看她最新那条采访视频呀...... ”

　　孙恣意继续刷，也没刷出来什么采访视频，用她的手机看，斯黛拉手机里的最新一条就是她和某明星采访时的合照，光鲜亮丽，还漏出了个爱马仕的包包。

　　飒飒意识到斯黛拉这是把孙恣意屏蔽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原来斯黛拉朋友圈分享了一个最新视频，标题是“真实编剧故事。”

　　孙恣意拿着飒飒的手机点进去，网页直接跳转到了某视频平台，点开那个三角形播放键，一个女声就传了出来。

　　“我作为一个编剧，真的不喜欢这个行业了。”

　　“手头的项目都在暂停，肯定是工作人员不行。”

　　“我们一集剧本六七万，一年赚一百多万不成问题的。”

　　结尾，这个视频特意鸣谢了，孙恣意。

　　孙恣意啪地一下子把飒飒的手机扔出老远，抱着腿说“完了，现在影视行业这么敏感，采访稿子又这么的离谱且.....欠揍。”

　　飒飒问“这里面都是你们的采访内容吗？”

　　孙恣意面无血色地看着飒飒“这没一句是我说的啊.....”

　　飒飒站起来，焦虑地开始在客厅四处走“那你们采访的时候签合同了吗？”

　　孙恣意一脸麻木地看着飒飒“就一个采访还签什么合同啊......”

　　飒飒怒了，直接给斯黛拉打过去了语音电话。

　　响了很久，斯黛拉都没接。

　　飒飒把孙恣意的手机关机，然后对孙恣意说，你去睡觉吧。

　　孙恣意当然睡不着，在卧室偷听飒飒在客厅打了一晚上打电话。飒飒一直让斯黛拉那边删除视频，但斯黛拉却让她有事情去找法务，可他们又没有合同，法务不会受理这件事情。

　　飒飒好像在客厅骂到了后半夜三点，最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孙恣意趁飒飒睡着，去偷拿自己的手机，看视频下的评论。

　　“这个编剧脑子有病吧？这么不热爱行业，还打算行业会厚待她？”

　　“还言之凿凿自己混了五年没有出头，她意识不到这是为了什么吗？”

　　孙恣意继续向下滑.“还敢说羡慕别人，被采人算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多的钱给她这种人真是白费了！”

　　“写成这个德行，就别出来祸害观众了。”

　　越刷孙恣意心里越沉，她也把电话扔了。

　　飒飒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醒了，抢过了孙恣意的手机后压到身底，才继续睡觉。

　　孙恣意觉得自己和飒飒经过这一夜突然掉换了个位置，以前是飒飒哭，她来哄飒飒，此刻她突然觉得，朋友真的是彼此的避风港。

　　第二天，热心群众已经挖到孙恣意的坏嘴巴脱口秀现场录播了，在评论区骂个不停。

　　评论区骂“说脱口秀时吐槽别人那么毒，原来是因为当编剧苦啊？”

　　坏嘴巴的老板疯狂给她打电话，要她赶紧和坏嘴巴撇清关系。

　　孙恣意不回，现在给什么反应都不对。

　　第三天，孙恣意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出门被扔臭鸡蛋，她实在不懂，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酵成这样。

　　晚上，孙恣意收到了麦白网剧项目的甲方电话，他们要找孙恣意聊聊。

　　这些天飒飒一直陪着孙恣意，给她做饭，帮她宽心，也准备和她一起去，孙恣意现在什么都顾不上，顾不上答应，也顾不上拒绝，只能在飒飒说要陪自己去的时候，把地址发给飒飒，让飒飒打车，出门时孙恣意的大衣纽扣甚至都是飒飒伸出手系上的。

　　甲方的位置在望京，飒飒就在楼下的星巴克给孙恣意买了大杯星冰乐，和孙恣意说“你要是觉得紧张，不自在，就喝一口星冰乐。”

　　孙恣意接过，然后沉重地点点头，走出门一冲冷风，孙恣意觉得全世界的水逆都冲自己袭来。

　　她一个人走上了楼，同事们对她倒也客气，引她到办公室等制片人，还是叫她孙老师。

　　制片人叫李北，她坐在会议室里等了半小时后对方才来，带着五个策划入了座。李北像什么都没发生，笑眯眯地坐到了孙恣意对面。“恣意来的好早，我刚刚在开早会，不好意思。”

　　孙恣意笑了笑，喝了口咖啡“没事的。”

　　李北说，“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剧本里的内容，有些内容我们觉得不太过关。”

18.许则诚是拿来长脸的。

　　孙恣意点了点头“李老师您说。”

　　李北身旁的策划拿出几份打印完的剧本，分发下去，也递给了孙恣意一份，孙恣意掀开，里面有用各种颜色标记笔标记的地方。

　　很显然，这是一份被人打过标记的内容，标题空白处，还被划上了一个小星星。

　　孙恣意一下子想起来，她和有有在团结湖咖啡厅见面的时候，有有聊天紧张的时候就会在餐纸上画星星。

　　她正在失神，李北敲了敲桌子。“孙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孙恣意赶紧回过神来，打开了笔帽，说“可以可以。”

　　"那我们开始了。”

　　孙恣意今天像开了上帝视角，她觉得自己像巡逻的上帝，肉身坐在这，灵魂却飘在半空盯大家的动机，所有人都坐在这里开一个明知目的的会。

　　她记得以前每次开会都会有策划带着电脑或者 pad 做会议记录。但这次除了她没有人带着电脑，每一个策划都拿着一份文件，时不时有人抬头看她，她陪人试过戏，知道这眼神带一丝可怜，又似乎是在冷冷地审视她。

　　这意味着这场会议不论开好或开坏，都会有一个不变的答案。

　　李北拿出圆珠笔，一条一条和她对“第一场，女主独自一人深夜时在客厅里跳舞。”

　　孙恣意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我们的策划认为，这一场里，能找出来的信息是，这个女人虽然在外面很坚韧独当一面也不喜欢和人交流，但是在家里却喜欢跳 jazz，这说明她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女人。”

　　“是的，人设。”孙恣意拿起一旁的笔，在上面做标记，结果发现那根笔没水。但她还是假装有水一样认真地写了下去。

　　李北都看到了，他尴尬地停顿了三秒，又说“那我们再看第十场。”

　　全会议室的人刷刷地翻到第十场，翻纸的声音像小时候孙恣意去看话剧，话剧里的人在演铡刀铡芦苇，她当时还在想，铡刀不是用来铡犯人的吗？

　　那些芦苇被铡碎后，就是被做成纸了吗？她思想太跳脱甚至忍不住团手里的纸张，看看能不能团回支芦苇来。

　　“第十场上面画的是，麦白午休时候爸爸来找她，催促她结婚，麦白说不结婚也可以过得很好，爸爸说，不结婚你老了都没人照顾，麦白说那我就去养老院嘛，二人不欢而散，麦白觉得难受，回到公司，有员工和她说自己怀孕了，本来一直‘心狠手辣’的麦白，居然接受了员工和她说要请五个月产假的事情。”李北说。

　　孙恣意茫然地抬起头，脑海里还是铡刀铡芦苇的画面，她问李北“这怎么了呢？”

　　策划思航敲了敲桌面，孙恣意笨拙地把目光从李北身上转到了思航身上。

　　思航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孙老师，我们觉得第一集就让女主产生转变，有点太快了。”

　　孙恣意突然知道要为自己辩驳，她小声说。“这只是一个铺垫，简单的一个情节算不上女主的转变。”

　　思航没有和她拉扯，直接提出了修改方案。“我们想的方向是这样的，您可以听听，是麦白不准许对方休产假，觉得这样是在找事情，影响 team 未来晋升，等五集以后，我们再为麦白翻人设，让她成长，从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变成一个有人情冷暖的人。”

　　孙恣意没说话，另外一个策划附和了一句“就是，孙老师，这样符合正常的戏剧逻辑，而且现在男主还没出来，女主自己觉醒了.....那男主的存在感也就相对要削弱，不如就人设进到极致再翻嘛，有看点，我们甚至觉得......”

　　第三个策划稳稳接住二策的话“我们甚至觉得让同事因为麦白而流产，这样更刺激麦白未来的人物转变，更立体也更立得住。”

　　几个策划互相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很赞许这个看法。

　　孙恣意觉得寒战，对面这群人的话，让她脑海里的铡刀这次铡到了一个孩童身上，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