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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干干净净，可陆妧这句话硬生生的将那些往事拉扯了出来，刺的他鲜血淋漓：“舍不得？那当日的自戕呢？”

　　他看着陆妧的眼睛，语气里都是悲凉：“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把匕首插进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啊？我恨不得回到六年前，再给自己一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那么小气，为什么要那么逼你……可结果呢？”

　　他抬手紧紧抓住了陆妧的肩膀：“结果你在骗我。”

　　明明是质问，可他却仿佛没了力气，声音嘶哑又模糊。

　　那天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心口都缺了一块，连心跳都变得机械木讷，在那天，陆妧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念想毁了个干干净净。

　　旧伤裂开的时候，他想过就这么算了的，反正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怕自己醒不过来，她也逃不了一死。

　　“贺忱，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绝望扑面而来，陆妧连辩解都没了心思，只能抬手紧紧抱住了贺忱，仿佛手松一下，他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贺忱僵着没动，明明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仇恨，那么多隔阂，可他的手抬了半晌还是没能把人推开，他道别似的将人搂进怀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们没有以后了……陆妧，求你了，别再闹了。”

　　陆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没想闹的，她不想在这种时候给贺忱添任何麻烦，她只是没能周全，没能拦住祁砚……

　　“好，我不闹了。”

　　她抬眼看着贺忱，这场见面，她已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们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贺忱也垂眼看过来，他摩挲了一下陆妧的腰身，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她穿得太少了。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领，却是一片光滑，他并没有穿大氅，身上也只有一件夹棉的长衫，穿得并不比陆妧厚多少。

　　他慢慢放下了手，轻轻后退了一步：“进去吧，时机一到朕就会送你出宫……你知道王贵人有喜了吗？朕要做父亲了，以后不能也不会来了。”

　　陆妧指尖紧紧地攥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贺忱的，可亲耳听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竟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在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下头：“恭喜。”

　　贺忱也没再言语，他静静看了陆妧两眼，转身大步走了。

　　陆妧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久到幽微殿换了新的守卫，大门被关上，她才蹲了下去，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湿了眼眶。

　　六年前，贺忱等在陆家门外时就是这种心情吗？

　　明知道等的人不会来，不会再见，却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拜过漫天神佛，祈求他们给无望的自己一个奇迹。

　　她将脸埋进袖子里狠狠擦了擦，逼着自己振作起精神来：“你不用送我走，丢下你那么多回，这次换我等你……你不用在意，等不到也没关系，远远守着你也好……”

　　这是我欠你的。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的雪，转身一步一步回了房间。

　　等四下寂静，一人才从屋后绕过来，对方一对八字胡翘起来，三角眼里都是惊慌，正是先前混进来偷听的张唯贤。

　　此时他心乱如麻，他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可却看见了他们在雪地里相拥，他本以为陆妧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他才敢在龙船上下那种毒手，可这两人分明余情未了。

　　恐慌感空前浓郁起来，如果陆妧自觉有人撑腰，无视他的威胁和皇上告状……

　　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出门的时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被守卫拦住质问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浑身一抖。

　　两个内侍狐疑地看过来：“太医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的失态惹人怀疑，连忙强自镇定：“是方才看见那内侍撞柱被吓到了，不用在意，我这就走了。”

　　“等等。”

　　内侍又拦住了他，这次出了岔子，贺忱选人时便越发用心，他们都是乾元宫调过来的亲信，和陆妧也有几分交情，见太医鬼鬼祟祟，自然多了几分警惕：“太医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并未提及里头还有旁人。”

　　张唯贤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忙不迭晃了晃药箱：“就是皇上传过来的，我刚才在偏殿为陆妧姑姑准备针灸，皇上大约是忘了。”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张唯贤能做院正，就是因为一手家传的针灸之术。

　　两人按下怀疑，松开手将人放走了。

　　张唯贤忙不迭道了陆，等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慌乱的神情逐渐镇定下来，眼底闪过狠厉，不能这么等着了，他要尽快解决陆妧这个麻烦。

第358章太监不是人吗

　　陆妧回房的时候才发现柱子上的血迹，头脑一旦冷静，没有头绪的事情也就变得清晰明了了。

　　之前青鸟曾说，她是“自缢”而亡。

　　那太后自然不会给人机会指正长信宫，想来是因此才会出这一桩血案，也是因为一条人命换了一句话，才会让贺忱那幅态度。

　　“那就怪不了你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还有一点点难过……”

　　她解下白绫，当做抹布一下下擦拭那些血迹，发红的眼睛垂了下去，她扯了下嘴角：“但我不和你计较，我才不和你这个傻子计较……”

　　喉间忽然涌上来一股腥甜，她顿了顿才抬手去擦，比起地上那成片的血迹来说，这点黑血并不多，可大约是颜色太过不祥，反倒越发多了几分触目惊心。

　　可陆妧已经习以为常，她随手将血擦在白绫上，低下头继续去擦柱子，冬日打水不易，她索性出去收了一盆雪，只是收着收着心里忽然一动。

　　她将积雪推到一处，慢慢压实，堆成了一个人形。

　　昨天她还教导秀秀不要碰凉的，轮到自己就忘了这茬，双手被冻得通红，冻疮都要生出来了她也没多看一眼，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将雪人一点点堆高，然后用指甲一下一下去刻画那熟悉的眉眼。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而眼前的雪人也多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陆妧抬眼看着，不自觉抬手碰了碰雪人的脸颊。

　　“如此，就当你陪着我了吧……”

　　她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高兴，拖了把椅子窝在门口盯着雪人看，冷不丁太阳出来了，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化掉了鼻子，她愣了愣，忙不迭起身将雪人往后头挪，一不留神雪人的头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