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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瀚京的城楼相比，这座城楼要矮小很多，向着城楼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才来到城楼下。

万里无云，拱月县三个字在薄纱一般的月光下静静的折射出光芒。

原本一直跟在最后的男人上前吹了几声哨子，拱月县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守城官兵走出来，对着躺在担架上的裴鄞呈恭敬行礼：“恭迎侯爷！”

裴鄞呈没有反应，像是一路奔劳累得睡着了。

这些官兵也没有为难，接过担架抬着裴鄞呈进城，把叶絮和萧歆妍也拉进去。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城中街道亦是空荡荡的，除了夜里巡守的官兵，并没有什么人走动，瀚京宵禁后也是这样，但……不该没有一户人家点灯，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夜色太浓，轻柔的月光便显得有些惨淡，像是要被这夜色吞噬了一般，这没有一点儿烟火气的拱月县城也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一旦苏醒就要吞噬一切。

叶絮的身子不觉紧绷起来，许久之后，引路的官差在一座宅院前停下。

一路走来周围的建筑都是低平的，这座宅院门口却放着两个石狮子，府门修的还算高大阔气。

一个官差上前扣了三下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发须皆白，有些驼背的老者提着灯笼出来迎接，热切道：“饭菜和热水已经备好，侯爷是要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膳呀？”

老者的语气满是欢喜，好像外面并未发生旱灾，而裴鄞呈也不是莫名其妙被人带到这里，而是回的自己家。

这一幕诡异极了，也让人感觉不真切极了。

裴鄞呈终于有了反应，他单手支起脑袋觑了那老者一眼，问：“都有什么菜？”

老者本就驼背，听到裴鄞呈问话把脑袋垂得更低，整个人几乎对折：“回侯爷，厨子是冀州人，做的是冀州有名的特色菜，天气太热，怕侯爷赶路没有食欲，熬的酸萝卜老鸭汤解渴开胃。”

萧歆妍连着几日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听到有酸萝卜老鸭汤，顿时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老者的话恰好说完，萧歆妍吞咽口水的声音便格外明显，萧歆妍的脸止不住烫起来。

裴鄞呈并未觉得欣喜，又躺回去，淡淡道：“先沐浴。”

“是！”

老者应声张罗开来，立刻有小厮上前引路，裴鄞呈被抬走后，又有丫鬟来帮叶絮和萧歆妍解绑，带她们去沐浴更衣。

厢房里，浴桶灌满了热水，还撒了花瓣增香，门关上后，丫鬟立刻帮叶絮宽衣。

叶絮正想拒绝，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侯夫人何在？侯爷要夫人伺候沐浴。”

叶絮还没来得及应声，萧歆妍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我随你去。”

萧歆妍跟着那人离开，叶絮挑了下眉，由着丫鬟帮自己褪下衣裙，舒舒服服的坐进浴桶。

既然有人替她干活，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好好享受一下？

第157章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夫人，你肩膀这伤……”

丫鬟看到叶絮肩上的伤有些被吓到，叶絮之前被独眼龙掼到地上，伤口又崩裂了，这会儿伤口有些发炎，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叶絮倒是早就习惯了，还安慰那丫鬟：“你别害怕，我都已经伤了好些天了，不会有事的，府上有大夫吗？一会儿找来帮我瞧瞧看会不会留疤。”

丫鬟如实回答：“府上有大夫，不过要先为侯爷诊治。”

叶絮挑眉，热菜热饭准备好了，大夫也准备好了，这待遇跟前几天那是天壤之别啊。

身体被热水包裹着，一身的疲乏消了不少，叶絮的心思活泛起来，面上却分毫不显，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这儿伺候的？”

“回夫人，我叫春芽。”

春芽瞧着不过十一二的样子，长得又黑又瘦，头发也有些枯黄，偏偏穿了一身粉色衣裙，不像是给人家做丫鬟的，更像是混进来偷东西的小乞丐。

她回话的时候还不会自称奴婢，可见对主仆之间的规矩记忆还不是很深刻。

叶絮朝春芽招招手，春芽不明所以，还是走近了些，叶絮柔声问：“你知道这座院子原来的主人是谁吗？”

春芽眨巴眨巴眼睛，说：“侯爷就是这里的主人啊，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伺候侯爷呢。”

一直？

叶絮抓住关键：“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春芽掰着手数了数，说：“快两个月啦，我哥要去瀚京读书，我娘为了筹路费，就让我来这里做丫鬟，等我哥高中做大官，就会为我赎身接我去做官家小姐。”

两个月，那个时候叶父已经预警说有可能会发生旱灾，但朝廷并未发出告示，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文武百官，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在谋划这件事？

叶絮蹙了蹙眉，想到进城以后没有看到一户人家亮灯，又问：“城中可有规定，晚上不能燃灯？”

“没有啊，我们府上每夜都燃灯的，我大哥说，拱月县就像围绕着月亮的星星，瀚京是繁华富贵的月亮，那我们拱月县也不能是暗淡无光的星星。”

提起自家大哥，春芽不由得摇头晃脑起来，很是自豪。

叶絮猜她这两个来月只是在府里待着，也没有出过门，对外面的情况并不了解，便不再多问什么，专心沐浴。

结束后，春芽帮叶絮换上干净衣裙，料子是上乘的蜀锦，触手相当的丝滑细腻，别说拱月县，就是在瀚京，也只有皇室和萧家那种家底丰厚的世家大族才舍得穿。

穿好衣服，春芽又带着叶絮到梳妆台前，拿出满满一匣子的钗环首饰说：“这些也都是给夫人的，夫人瞧瞧喜不喜欢。”

屋里的烛火很亮，这些钗环首饰在火光下折射着夺目的光亮，比叶絮之前自己买的贵多了。

叶絮拿起一支缠金珊瑚钗看了又看，满脸欢喜道：“喜欢，这样多的好东西，谁能不喜欢呢。”

叶絮在梳妆台前坐下，迫不及待的对春芽说：“快帮我绞干头发，我要看看这些首饰要配什么样的发型。”

春芽刚拿起帕子，房门便被敲响，门外的人高声说：“侯爷已沐浴完毕，请二夫人去一同用膳。”

叶絮眼皮一跳，洗个澡的功夫，她这个原配就变成二夫人了？

春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切的说：“侯爷让夫人去用膳，可是夫人的头发还是湿的，这可怎么办呀？”

春芽皱紧眉头，急得都快哭了，叶絮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侯爷的脾气很好的，别害怕，既然来不及绞干头发，直接帮我把头发裹起来就行了。”

“可是我听说侯爷……”

春芽听到那些和裴鄞呈有关的传言都是非常不好的，她不敢说出来，咬住唇瓣，帮叶絮把头发裹好，而后打开门，眼泪汪汪的准备去赴死。

叶絮被她逗得有些想笑，绷着脸说：“侯爷不喜欢被外人打搅，我去就行了，你在屋里守着吧。”

春芽如蒙大赦，感激的目送叶絮离开。

裴鄞呈被安排住在主院，院子很大，院门口便有四个小厮把守着，进了院中，廊下还有八个小厮值夜，像是保护，又像是软禁看守。

“二夫人请。”

到了门口，引路的人止步，叶絮推门进去，只看到裴鄞呈坐在桌前，萧歆妍并不在这里。

裴鄞呈换了一身玄色紫金蟒袍，因头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墨发披散着，发还有些湿，姿态慵懒又随意，眼角的红痣又妖冶起来。

“夫君的头发还是湿的，要不我先帮夫君绞发吧。”

叶絮快步上前，准备帮裴鄞呈绞发，然而手还没碰到裴鄞呈，就被冷淡的拒绝：“不必，坐。”

裴鄞呈的语气颇冷，叶絮摸摸鼻尖，没有落座，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饭才道：“原来这些都是冀州的特色菜呀，我从来没去过冀州，还不知道夫君的故居是什么样呢。”

叶絮这话是在存心讨好，之前萧歆妍抢先回了话，她就没有抢着来伺候裴鄞呈沐浴，裴鄞呈这反应明显是生气了，叶絮当然要说点儿让他高兴的话。

“不过是破屋几间，没什么好看的。”

裴鄞呈直接终结话题，并未被叶絮讨好，叶絮迟疑了下，舀了一碗酸梅汤喂到裴鄞呈嘴边：“今天走了一天，夫君定然渴坏了，先喝口酸梅汤吧。”

裴鄞呈恍若未闻，齿关紧闭，叶絮举了一会儿勺子胳膊便有些酸了，放下勺子说：“夫君白日都是被人抬着走的，我可是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啊，腿都快断了，夫君先前派人来请，我也是想来伺候夫君的，但萧小姐先应了声，我实在累坏了就想偷一下懒，夫君若是生气便骂我吧，我绝不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