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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萧夫人与孟献宁面对面站着，无声对峙。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火光晃荡下，映衬得孟献宁的脸忽明忽暗。

蓦地，孟献宁心突然一跳，攥紧了手。

接着便突听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娃娃被呈上给萧夫人过目。

萧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孟献宁身上，厉声呵斥：“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孟献宁脸色骤变，却是直直逼视萧夫人。

冷冷道：“与我无关。”

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

竟是萧祁来了。

他面色依旧苍白，径直走到孟献宁身前捡起了那个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

看了半晌，他才将目光挪向她。

眸色幽深至极：“我竟不知，你这般盼着我死。”

第9章

孟献宁只觉呼吸骤停，心口像被千万根针一同刺入。

她眼眶发涩，看向萧祁，模糊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

她声音飘渺地问：“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萧祁的回答是转身离去。

留下的萧夫人却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真是恶毒，我这就去面见皇上，堂堂一个公主，竟使用厌胜之术诅咒自己的丈夫，我萧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

孟献宁已在紫宸殿跪了整整三天。

这期间，皇帝一直未曾露面。

三天后，太监总管才带来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尖利的声音如针般刺入孟献宁耳中。

“九公主孟献宁，因妒失德，罪无可恕，现褫夺公主封号，废为庶人，收回公主府……”

消息传出，京中震动。

孟献宁以往仗着身份嚣张跋扈，不知惹下多少祸事。

现如今虎落平阳，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夜凉如水。

孟献宁看着空空荡荡的公主府，眼神茫然。

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被遣散。

只一人不肯走。

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赵英问：“你为何不走？”

赵英的伤还未痊愈，他声音哽咽。

“公主，您去哪儿，奴才就跟您去哪儿。”

“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奴才永远是您的奴才。”

孟献宁有些涣散的瞳孔微微聚拢，露出一抹凄凉的笑。3

“赵英，本宫是不是很蠢？”

为萧祁的妻。

为父皇的棋。

她都失败至极。

父皇，不要她了。

萧家，她也回不去了。

到头来，一切不过一场空。

她幽幽叹息：“失了这公主身份，我以后在这京中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她在公主府的最后一夜。

一个被废弃的公主，回去萧家，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这就是父皇为她选的路。

只等孟献宁一死，皇帝就有借口朝萧家挥刀了。

赵英为她披上大氅：“公主，更深露重，歇息吧！奴才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孟献宁入睡后，赵英心中下了决定。

他得去找萧祁。

驸马就算再不喜欢公主，可公主到底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曾为他孕育过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

他匆匆出了府，往萧府行去。

可刚走出公主府大门，他身后马蹄声传来。

赵英浑身汗毛猝然立起。

转头的瞬间，他的脖颈就被人用绳索套住。

他重重摔倒在地。

套在脖颈的那根绳扯着他，被那奔驰的马在地上肆意拖行。

剧痛和窒息感同时传来。

赵英拼了命的挣扎，可一切只是无用。

绳索越来越紧，他痛苦至极，意识率粥也渐渐涣散。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初遇孟献宁的场景。

那个一身红裙，仙子一样的女孩微笑着冲他伸出手。

“你饿不饿啊？我带你去吃东西。”

浑身被磨得血肉模糊，赵英攥住绳索的力气终于耗尽。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公主，奴才不能再陪你了，奴才……要食言了！

……

翌日清晨，孟献宁被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惊醒。

她猛地起身，唤道：“赵英，赵英……”

无人应声。

她的心跳动得越发剧烈。

连鞋都来不及穿，她便往外冲去。

只见公主府门口，一条刺眼至极的血痕顺着远方蔓延而去。

她脸色煞白，顺着那血迹往前跑。

粗粝的道路将她娇嫩的脚磨破。

跑到后面，竟是一步一个血印。

可她不知疼痛似的。

嘴上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不会的，不可能……”

直到跑到萧府门前。

她看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破败不堪的身影。

那身体已经看不出人形，只依稀还能辨出身上藏蓝色的太监服。

第10章

孟献宁想要尖叫，嗓子却似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咚——

地上发出极沉闷的一声响。

竟是孟献宁的双膝控制不住的，骤然软了下去！

她扒拉自己的头发，有些茫然，胸腔溢满了快要爆炸的愤怒和痛苦却无处发泄。

她想去触碰赵英，却发现他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下手。

明明人已经死了，她却生怕他疼一般又缩回了手。

不知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前。

她抬眸，看清那人后发出一声凄怆嘶哑的笑。

“萧祁，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快活极了？”

萧祁微微蹙着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他骤然失色！

只见孟献宁口中骤然迸出一口血，染红他雪白的外袍。

……

孟献宁自此大病。

萧府主院内。

萧夫人不赞同地看向萧祁：“孟献宁都已经不是公主了，你还将她带回来干什么？”

萧祁想到孟献宁现如今那颓败模样，只觉心口发闷。

他没猜到皇帝会做到这步。

见他不说话，萧夫人又问：“委屈了倾儿这么久，你打算什么时候与她和离，将倾儿扶为正妻？”

萧祁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他忍着不高兴，沉声开口。

“什么扶为正妻？我一直将云倾当成妹妹，若不是您当初背着我将她强娶进府，云倾也不会耽搁这许多年。”

萧夫人看向他，眼眸变厉。

“你也知道人都娶进来这么多年了，那你现在还能休了她逼她去死吗？”

“我告诉你，我认定的儿媳只有倾儿！”

萧祁再次沉默。

萧夫人怒气顿起，忽地提高声音。

“你好好想想，那孟献宁配得上这萧家主母的位置吗？”

“她生性放荡狠毒，不尊礼法，视人命如草芥，就连一个孩子她都看不好，若不是因为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我的孙儿也不会早夭……”

萧夫人每说一条，萧祁的心就沉下去一点。8

宽大袖袍下，他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萧夫人说的，每一条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言罢，萧夫人扫过他面无表情的脸，眼眸骤然锐利：“莫要告诉我，你对孟献宁还有什么旁的心思？”

“母亲，够了！”

萧祁终于开口，却是没否认这话。

只兀自冷着脸往外行去。

门外拐角处，白云倾手中丝帕被绞成一团。

……

孟献宁的院落冷清至极，院中无人再打理的花草也显出颓败凄迷之相。

宛如这院子的主人。

亭台下，四周白色帷幔飘飘渺渺地随风晃荡。

孟献宁坐在其中，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总是嫣红的唇也失了颜色。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

孟献宁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云倾，一双眸子冰冷：“你来做何？莫以为我现在就不敢杀你。”

纵然没了公主身份，她神色中那份尊贵张扬却一如往昔。

白云倾柔柔笑了。

“杀了我？真当自己还是万人之上的九公主。”

孟献宁手一攥，却是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就算不是公主，我也还是萧祁的妻子，名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