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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方才敲击得太用力，指尖有点发麻。他攥了攥拳，又松开，反复几次，那点麻木胀痛仍未散。

“嘉陵？”

一声呼唤才让他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到时候你要给我支招。”傅云深重复了一遍。

越嘉陵短促而虚无地笑了一声：“好说。你就为这个来电话？”

“对啊。这不是追女孩没什么经验，上你这求一颗定心丸来吗。”傅云深已经有了挂断的意思，也不多耽误，“好了，你接着忙吧，改天咱们一块喝酒，我请客。”

等他请客喝酒……也不知道喝的会是什么酒。

越嘉陵腹诽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

傅云深说要追，越嘉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付诸行动。

不过是第二天，他就在楼下看到了傅云深送颜双意回家的车。转头看看时钟，已届十点钟了。

颜双意好像喝了点酒，车灯的映照下，她的脸颊比平日略显红晕，走路的姿势也发软。

似乎是傅云深执意送她上楼，她却朝楼上瞧了一眼。

越嘉陵没开灯，但也又把身形在窗帘后隐了隐。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最后上楼的，只有颜双意一串虚浮而错乱的脚步声。

她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双腿爬上楼来，站在家门口找钥匙。

门却忽然拉开了，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惯性往前倾，倒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是安息香的香甜和欧薄荷的辛辣，被她身上的这点酒香一搅和，全乱了。

“舍得回来了？”越嘉陵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这么下去，你那位普通朋友，是不是就要升一格了？”

颜双意看了看他。夜色里，他的脸色更显得晦暗不明，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面目模糊得很。

“准备让他做什么？知己？蓝颜？还是直接做你的男朋友？”

她使劲眨了眨眼，推开他：“是什么，跟你都没关系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前任……你管不着我了！”

越嘉陵瞧了瞧她的醉样，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脑子里擦过去。都说酒后吐真言，她醉成这样，说不定真能问出点什么。

于是就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说说，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前女友了？”

“因为……分手了啊。”

“那为什么非分手不可呢？”

第64章 急诊

“为什么……”

昏暗的灯光里，颜双意朦胧的目光错开一点，顺着他的眉梢，绕过鬓角，从耳后缓缓带到他的脖颈，向下。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声声都落在耳边，火热但轻快。

她闭上眼，醉态酣然：“分手……就是不爱了啊。”

颜双意的声音不大，口齿也不如平日清楚，只能算是咕哝，可越嘉陵却字字听得真切。

“你再说一遍？”他似是不能相信。

“分手是因为我不……”

他决不能允许她将那半句说完！

颜双意只觉得唇齿间挤进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蛮横的、霸道的侵占、吞食着她口腔中的每一寸细嫩的黏膜。

他的亲吻让她不能呼吸，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去挣扎，只是这种挣扎毫无章法，她甚至只能胡乱地抓住了他的头发。

他发间那种微硬的触感恍然把她带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抓住过他的头发，那时候他还曾笑对她问：“你也不怕把我抓成个地中海？”

她牙尖嘴利地还口：“你要是秃成了地中海，我就蹬了你，找个学弟去！”

没有氧气，无法思考，连脑中的画面都渐渐模糊了。对于他的需索，她也只剩下了顺从。

因为她柔顺的承受，这场战斗很快便鸣金收兵。

越嘉陵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怀里的人。一手落在那人圆润的肩头，一手垫在她颈后让她枕着，这样温柔的拥抱抚慰，是亲密之后两人最贴心的姿态。

来回多看上几眼，他便消了气。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管她嘴上怎么说，现在她不还是躺在自己身边？

想着，他的嘴角漫上了不尽的笑意。

与之相对的是颜双意。她眉头微蹙，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似乎正极力忍受着什么。

离得近，越嘉陵就看见了她额上冒出的汗珠。他随之意识到了什么，往下去摸了摸她的手。

手是冰凉的。

“你怎么了？”他问，“不舒服吗？”

颜双意这次没有逞强，她也实在无力逞强了。腹中的那种疼痛又发作起来，比上次更痛。

腰腹以下，像要被车裂了一般，整个胯骨都像个千斤重的秤砣，坠着她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堕去。

“去医院。”她用仅存的力气向他呼救。

越嘉陵听清楚她的要求，愣了一瞬。

“哪疼？”

他看见她的手臂动了动，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他一边给她穿上衣服，一边回想自己刚才的动作。方才虽气，可想到颜双意醉了酒，也并没太用力，不应该伤到她才对。

正琢磨着，听见颜双意微弱地催促了一声：“快！”

*

越嘉陵盯着诊室里那道绿幽幽的帘子出神。深夜的妇产科急诊里，多是急重症产妇，颜双意被放在轮床上，纤细的腰肢在一排排的大肚子里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更突兀的是医生们纷纷围在她身边，对她紧张的检查。

“颜双意的家属过来。”一位女医生检查完，掀帘走出。

越嘉陵赶紧上前。

“病人以前做过人工终止妊娠术——也就是人流吗？”

第65章 不想要

灯下，越嘉陵的脸色为之一白，沉默了两秒，才低声答：“做过。”

“什么时候？”

“四年前。”

医生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初步判断是曾经的手术导致患者的子宫留有瘢痕，现在瘢痕破裂。好在并不严重，没有造成大出血。你们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进行修补。”

越嘉陵的脑子里一阵嗡鸣，像被灌上了满满一勺烧红的铁水，又烫又疼，疼得麻木。脑子当然也就转不动了，只是呆呆地出神。

“家属。”医生呼唤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又推了推他，“家属？”

越嘉陵这才回了神：“做。”

*

手术并不大，天亮的时候，颜双意已经被推回病房了。

麻醉刚醒，她觉得身上有些冷，目光四下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可以披盖的毯子。

触目却是一双打理得隐隐泛着光亮的皮鞋。

“还好吗。”

颜双意这才抬头，看见越嘉陵正站在床头，垂眸看她。

虽说是陪伴，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他似乎还有意离她远些，不靠近她身侧。

“嗯。”她淡然点点头，“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陪Andy吧。”

这么一说，越嘉陵倒是沉默下来。

他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只是挪动脚步到她的床尾，仍是看着她。颜双意被他那双眼睛盯得有些发毛，只能把身子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躲什么？”

“我冷。”

两个人的声线都极平淡，不像是刚刚有过亲密关系的情人，更像是单纯的工作上的伙伴。

还是越嘉陵先耐不住，明知故问：“你做过人流？”

“嗯。”

“什么时候？”

她不愿回答，只含混说了句：“当年。”

而他步步紧逼：“哪年？”

“大学毕业时。”

“几月？”

“八月。”

一字一句，莫不如自己了解的那样。并没有一个字的出入，足见真实。

越嘉陵觉得自己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了，转过身，面向窗外。灰蒙蒙的玻璃，灰蒙蒙的天，枯树枝在风里颤抖着。

“是我的？”他的声音也喑哑得像一枝被风吹着的枯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裂下来。

“是。”她不避讳。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颜双意咬了咬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打扰你。”

他默然片刻，左手轻轻拍了拍她床尾的栏杆，发出点“咚咚”的清脆敲击声来。

“三个月了，你都能狠得下心把它拿掉……”他叹了口气，仿佛只有借着这口气，才能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似的，“你连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