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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是在老家办的，刚跨过那个门槛，站在门边的唐蕾就拉着江甜去前面的灵牌上磕头。

沈砚南扶着江甜轻轻跪下，又小心给江甜扶了起来。

耳边充斥着哀乐，夹杂着悲戚的哭声。

跪下来的那个瞬间，江甜只希望她的舒阿姨，来世不要故步自封了，一路走好。

硬要追究的话，这算是江甜第一次下跪，小时候她身体不好，逢年过节，都是免了跪的。

旁边一群不认识的爷爷奶奶还在拉着江甜客套，脸上看不出丁点悲伤。

小孩子还在玩手里的小火车，在院子里满地跑。

“哎，这就是江家的女儿吧？我记得她成绩不错，难得见一次哟。”

江甜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一个面善的老奶奶递给江甜两块麻布麻绳，然后对着沈砚南说了句，“小伙子也是来哭丧的吗？”

老奶奶的眼角还是红的。

江甜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个慈祥的老人是唐舒的养母。

江甜小时候应该和她见过几次。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老奶奶当时膝下无女，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门道，联系了拐卖唐舒的人贩子，寻根究底也算是犯了错，但也不至于罪大恶极。

唐奶奶和唐爷爷当初觉得这对老夫妻对唐舒也算是可以，把唐舒接回去后，也没在追究法律责任。

江甜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她。

她……应该很伤心吧。

沈砚南颔首，“是的。”

江甜不太理解这种麻衣的穿法，给的麻绳也一直穿不进去。

但沈砚南看上去就很熟练，三两下就穿好了，好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一旁的老奶奶都有些惊。

江甜盯着沈砚南看了一会，有些欲言又止，她忽然又想到，三年前沈丽身边似乎除了沈砚南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所以——

第93章 停电

江甜和沈砚南一人手里拿了两张黄表纸，沈砚南替江甜叠好，递到她手里。

“外面风凉，自己注意一点。”

“嗯。”江甜轻声应下，眼神从虚无中收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砚南不太放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江越叫走了，江甜跟着唐蕾走了一路，到了唐舒坟前，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跪坐在旁边烧纸，白色的烟雾袅袅，呛的江甜眼眶干涩。

手中的黄表纸在烟雾中一点点被燃烧殆尽，江甜刚要跟着人群跪下，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搀住了手臂。

“够了。”沈砚南轻皱了下眉，唐舒不值得江甜连跪两次。

第一次算是以孩子的身份送她一程了，前程过往，既往不咎。

也没理由再跪下去了，江甜和唐蕾喜欢的那个舒阿姨，早就在唐舒被拐走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过来了？”江甜。

按习俗，沈砚南应该跟着江越才是。

“你刚脸色不太好，我过来看看。”沈砚南抬手揉了揉江甜的膝盖，“疼不疼？”

“就跪了一下，没事。”江甜往后退了一步，和前面的人群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三两行人披着素白色的麻衣，交谈着往回走。

江甜淡淡看了一眼，“我不用再跟着她们回去么？”

“不用。”沈砚南拉着人走了小路，“送一下就好了，待的久了，怕你受凉。”

“嗯。”江甜情绪看上去比较低落。

沈砚南想了想，“舒阿姨她做错了事情。”

“我知道。”江甜应的很快，“我从小就知道。”

“我知道我是吃了舒阿姨的药，身子才越来越差的，但起初我以为她是无心的。”

“后来我慢慢发现，舒阿姨不像妈妈说的那样喜欢我，她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掐我。”

沈砚南心里倏忽疼了一下，他就说小时候江甜身上总会莫名多出一片又一片的青紫，他那会还以为江甜是不小心撞到了哪里，怕她以后走路再摔着，还牵着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可能是她事情做的太过了，我胃病忽然严重，连奶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硬要我妈带着我出去住。”

唐蕾心思单纯，要不是江越，她那会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唐舒脸上总挂着伪善的笑。

沈砚南轻轻拍了拍江甜的后背，脸上的表情甚至冷了一瞬，“所以我一直不喜欢舒阿姨。”

江甜咳了两声，声音泛了哑，“冷。”

沈砚南抬手抽走了江甜身后披着的麻衣，直接把人打横抱在了怀里，“江小甜，我们为舒阿姨做的够多了。”

其实今天这趟，沈砚南来都不想来。

少年把江甜往怀里抱了抱，“说出来后/好点了么？”

“什么？”

沈砚南温声笑了下，“心情好点了么？”

“我第一次谈恋爱，不太会哄人，你要是不开心我再哄哄你。”

沈砚南对她的情绪一向敏感。江甜头埋在少年怀里，声音发闷，“不是因为这个。”

“嗯？”

“我只是在想，”江甜顿了下，问的很慢，“沈丽阿姨的白事是你一个人办的吗？”

沈砚南倒没想到江甜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江甜小时候身体不好，见不得风，几乎没去过唐家老宅，不太认识这边的路，道路两侧的风景让她感到很陌生，她轻轻扯了一下沈砚南的衣襟，“小哥哥。”

“现在还不能说么？”

四周变的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江甜往少年怀里缩了缩，“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嗯。”沈砚南回神，“江小甜乖，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刚刚说的话，天灰蒙蒙地，云一层压着一层，冬日的阵雨像是马上就要飘下来。

沈砚南轻轻把江甜按在怀里，加快了点步子，几乎是两人刚到家，外面就响起了闷雷。

“去我那？”沈砚南站在门边顿了下，轻声问了江甜一句。

“嗯，好。”下雨天她也不敢一个人呆着。

沈砚南轻轻把江甜放了下来，温声嘱咐了句，“慢点走，小心低血糖。”

少年抬手在玄关处按了两下客厅吊灯的开关，没亮。

“停电了？”江甜。

“可能。”沈砚南，“回去？”

江甜摇了摇头，把手机递到沈砚南手边。

上面是一条物业发的短信，说是这栋楼出现了电路问题，最晚明天晚上修好。

沈砚南拍了拍江甜的后背，温声安抚着，“嗯，不怕，我陪着你。”

——*oo*——

外面风一阵一阵扫着玻璃窗，屋子里逐渐变暗。

沈砚南担心江甜害怕，进了卧室后还把人抱在怀里。

少年怀里很舒服，江甜畏冷，离不了空调和暖气，这会她只能往沈砚南怀里缩。

过了一会，就在沈砚南以为江甜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女孩轻声道。

“哥哥，快到除夕夜了，我可以许愿望了么？”

小时候沈砚南考虑到江甜有些愿望要耗费点时间精力，所以会提前几天让江甜许愿，这样他也来得及准备。

“可以。”沈砚南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江小甜今年想许什么愿望？”

“我想知道——”江甜犹豫了一下，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她ᴊsɢ看不清沈砚南的神色。

她不知道她这个问题问出去，沈砚南会不会难过。

要不然还是不问了，江甜想。

“怎么了？”沈砚南声音温和，“胃疼还是身上冷？”

“不是。”江甜轻轻笑了下，“第一个愿望希望沈大砚岁岁常安宁。”

沈砚南搭在床上的手蜷缩了下，少年薄唇抿了抿。

他现在已经很安宁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二个愿望希望小哥哥高考顺利，考出理想的成绩。”

沈砚南喉咙有些干，低声道，“江小甜，两个愿望放在我身上，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室内昏暗，窗外的树迎风摇了摇，风雨中，江甜吻上了沈砚南的喉结。

“不浪费，小哥哥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沈砚南虚虚揽住女孩的腰，再次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了，“小心，别着凉。”

江甜手搭在少年的肩上，眼眸带笑，满屋的黑暗都遮不住。

沈砚南听见她说。

“江小甜这辈子都愿意浪费在小哥哥身上。”

第94章 后悔

“所以，小哥哥，”江甜下巴搭在沈砚南肩膀上，“你可以告诉我三年前你去国外的原因了么？”

少年把刚刚从江甜身上滑落的被子拉了上来，盖住了女孩的肩膀，确定江甜不会觉得冷，才温声答了句，“可以。”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静到呼吸可闻。

“江小甜。”沈砚南轻声打破安静，“三年前沈德如诈骗了唐姨八十万，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