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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苦笑：“皇上曾答应过我的最后一件事，如今也要失约了吗？”

当初，还是太子的萧烨求娶她时，曾指天承诺她三件事。

第一件事：她当上皇后也不必久居深宫，当随心自由。

后来他却以她身弱为由，将她禁锢后宫，无法踏出宫门一步。

第二件事：待他继位便解除先帝对将军府必留嫡亲在京的禁令，让易家可随时团聚，不必久受分离之苦。

后来他却称先帝禁令无从推翻，甚至年关也不肯召易家男子回京。

第三件事：无论是在东宫还是皇宫，他的后宫只她一人，绝不纳妃。

这件事，他向来做得很好。

可易浠玥不曾想，如今他连这事也要失约了。

见她那双愈发无神的双目，萧烨眉眼间不禁浮现出一抹厌烦。

他不觉加重了声音：“浠玥，你也该体谅一下朕，这么多年朕本就只你一人，可如今朕是天子，总要有龙脉继承，你这身子……”

一瞬间。

易浠玥如遭雷劈，愕然怔住。

两年前，萧烨刚登位，就逢外敌来犯。

身为皇后的易浠玥率兵亲征，那一仗足足打了一年，最终大获全胜，威震四方。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仗，易浠玥中了敌国蛊毒，双目受损，每逢十五需受万蛊锥心之痛。

医官告诉她，待到双目完全失明那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已走向生命衰落的易浠玥，自然也就无法替他孕育后代。

喉咙像是卡了刀片，又疼又涩。

不等她开口，耳边却传来萧烨冰冷的嗓音——

“你重病在身，纳妃大典就不必出席了，免得触了喜气。”

易浠玥无神的瞳仁猛然一颤。

触了喜气……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萧烨纳妃之事，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原来如今在萧烨的心里，自己乃是晦气之人。

心口血肉好似被利刃狠狠割开，疼痛难忍。

易浠玥从喉间挤出声音：“……臣妾明白了。”

纳妃当天。

皇宫热闹非凡，独她凤仪宫清冷寂寥。

双目看不见后，她的听力却变得异常灵敏。

隔着好几堵高墙，礼乐声也依旧刺耳锥心。

易浠玥一夜未眠。

隔天。

新封的浅妃过来向易浠玥请安。

一抹她死也忘不掉的奇异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当初下蛊害她的南蛮圣女隐月身上的味道！

这时，浅妃柔柔开口：“臣妾浅梨给皇后娘娘请安。”

就连声音，也如此相似！

易浠玥凛然质问：“你是谁？”

浅妃语气不解：“臣妾是左丞相之女白浅梨，是陛下新纳的浅妃。”

话音刚落。

易浠玥却骤然抽剑抵向浅梨的脖颈——

“大胆隐月！你竟敢冒认身份进宫，到底是何意图？”

第2章

这一举动吓得所有宫人忙伏地而跪。

浅妃却毫无所动，甚至勾唇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所有宫人离开。

易浠玥才听见浅妃缓声开口：“易将军好生厉害，双目都快失明了，竟也能认得出我？”

听她承认下来，易浠玥握着长剑的手不觉加重力道。

隐月则看着易浠玥无神双眸，又笑道：“我当初给你下的蛊毒，如今将到死期了吧？”

“我的死期尚且未到，但你的死期必是今日了。”易浠玥冷笑。

“易将军这般笃定？”浅妃却勾了一抹笑。

屋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易浠玥认出那是萧烨，心不觉落定：“自然。”

隐月却凑前了几分，压低声音道：“那不如我与易将军打个赌，就赌你们皇帝到底是信你这个为他打天下的皇后，还是信我这个别有用心的敌国圣女？”

这话实在可笑。

萧烨在这点上，必定信自己。

易浠玥冷然一笑：“好。”

可她话音才落。

只听大门被人推开，萧烨大步走过来，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利剑。

“易浠玥！朕念你护国有功，才允你将兵刃挂于行宫，可你却拿它伤人！未免胆大至极！”

随着萧烨冷厉呵斥声，长剑被扔在地。

哐当一声。

重重砸在了易浠玥的心口。

易浠玥虎口发震，冷声解释：“陛下，她是南蛮圣女隐月，是当初战场害臣妾之人！”

“臣妾同她战场交手数次，不可能认错！”易浠玥坚定冷声道。

她咄咄逼人，一旁的浅妃却只委屈咬唇，显然无辜。

对比之下，萧烨更觉易浠玥无理取闹！

他语气厌烦开了口：“荒唐！浅妃乃是左丞相自幼养在闺阁中的嫡女，从未出过京城！”

他失望至极：“皇后，朕原本以为你能真的大度，没想到竟如此善妒！”

一字一句都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易浠玥攥紧手才生生压下心头的痛楚，“臣妾敢以性命担保……”

“够了！”

萧烨冷冷打断她，随即却放软了语气同隐月道：“浅妃，日后你不必来给皇后请安。”

顿了下，他又拔高音调下令：“另外，皇后宫中不准再留有兵刃！”

语毕，萧烨疾步离去。

隐月向易浠玥拜别之际附耳笑道：“易将军，承让。”

易浠玥怔怔伫立原地许久。

心口密密麻麻涌上的寒意，让她如坠冰窖。

经过这一遭，萧烨接连一月未曾踏入过凤仪宫。

直至这月十五。

易浠玥蛊毒发作，缩在床上忍受锥心之痛。

她双手抓紧床幔，冷汗淋漓，五官皆渗出鲜红血液。

疼得实在受不了，易浠玥才咬牙出声：“陛下何时过来？”

每月十五，不论发生何事，萧烨都会过来。

有他陪着，她的蛊毒之痛总能不那么难捱。

可今日直至夜深，她也未能等到萧烨。

宫女回来禀告道——

“回皇后，陛下说今日他留宿长乐宫，便不过来了。”

易浠玥僵住。

全身蚀骨也比不得这话剜心之痛。

伴随着钻心痛楚，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迸出，浸红了床榻。

有那么一刻，易浠玥想，倒不如死了痛快。

挣扎痛苦了一晚上，直到听见窗外传来鸟鸣声，那痛才平息下来。

易浠玥循声看去，却见眼前灰蒙一片，离瞎似乎只剩一步之遥了。

正在这时。

门被猛地推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她心口一颤，尚未回神，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床榻前。

萧烨怒斥声传来——

“皇后就这么想让朕断子绝孙吗？！”

第3章

有什么古怪香气自摔碎的地方飘来。

易浠玥脑子发蒙，心重重一沉。

“臣妾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

萧烨冷斥：“你将这麝香的香炉送到浅妃那儿，不就是想让她无法育有皇子吗？易浠玥，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歹毒……

萧烨竟然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易浠玥只觉五脏六腑仿若都被这两个字割开，鲜血淋漓。

她惨然一笑：“是浅妃这样同您说的？陛下何时变得如此武断了？”

萧烨满眼厌烦：“你可知她已怀上朕的子嗣，却被你这毒妇害得差点小产！”

大脑一瞬空白了，回过神，易浠玥强忍痛意辩解：“这香炉不是臣妾送的，是浅妃故意冤枉臣妾，还请陛下明察！”

见她这个态度，萧烨心中却怒意更甚。

他冷哼一声：“传令下去！皇后因妒生恨，蓄意谋害皇嗣，禁足凤仪宫三月，暂将凤印交由浅妃掌管！”

凤印是皇后的象征，也是执掌后宫的权限。

易浠玥心头涌来的血腥味直冲喉咙，被她死死咽下。

她紧紧咬牙：“陛下罔顾事实，定要罚臣妾禁闭可以！但凤印，臣妾绝不会交给一个敌国人！”

见她竟还在坚持污蔑浅妃。

萧烨眸色冷厉，讥讽道：“皇后不愿交出凤印，不过就是贪恋权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