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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性泛起的泪花里，他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我半跪在地上，衣衫蓬乱，形容狼狈。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迟疑的男声：「……陈渔，你没事吧？」

我没有答话，只沙哑着嗓子问道：「周彻，刚才的……都录下来了吧？」

周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摄像头还没有关掉。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陈渔，你真的……会给我二十万？」

他的眉轻轻蹙起，暖棕色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

是妹妹日记里最喜欢的模样。

我扯了扯嘴角。

「是，只要你答应我报 F 大。」

6

到了晚上，微博上出现几条新热搜。

#网传土豪主播现实中是应届高考生，成绩刚过一本线#

#豪掷五千万主播为博眼球，将父亲气到心脏病发#

#网红主播被父母断绝关系，赶出家门#

妹妹在抖音上直播。

镜头里，爸爸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妈妈头发凌乱，穿着件旧衣服，脸黄黄的，看上去很憔悴。

妹妹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希望大家不要怪我姐姐，她只是高考没考好，精神上受了刺激。」

「姐姐从小在乡下长大，性子很叛逆，爸妈在家都不敢惹她。」

「爸妈出钱劝她复读，她嫌太累，非要好高骛远，去报 Z 大，还说考不上宁愿去厂子里拧螺丝。」

「爸爸被她气得心脏病发，到现在还没有醒。」

「……我好害怕爸爸会跟奶奶一样，也被姐姐气死。」

「我姐姐从小不听管教，喜欢偷懒撒谎，好吃懒做，晚上回家从不学习，总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我怎么劝也不听。」

妈妈双眼无神，看着像个被女儿伤透心的母亲，她道：

「我们家也没办法了，她爸爸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雁雁还要上大学，实在没有钱为她兜底。」

「反正她现在已经成年了，也自己拿主意拿惯了，一心想着攀高枝，赚快钱，我们说的她也听不进去，以后她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

「上当受骗的人是上法庭也好，送她进监狱也罢，都别来找我们，她应该学着，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了。」

弹幕一片同情，都在说摊上我这样的女儿，是家门不幸。

弹幕 A:【不太懂法，有没有懂行的人说一说，这行为属于是网上诈骗了吧？】

弹幕 B:【现在的小孩真是难管，全然不理解家长的一片心，就知道埋怨，作天作地。】

弹幕 C:【看这爸妈的穿戴，家境也不富裕，大女儿还在网上装土豪，太爱虚荣了，就完全不知道体谅心疼父母吗？真是白眼狼啊！这家人还是太善良，换我早就跟她断绝关系了。】

【……】

7

高考，剑拔弩张的亲子关系，五千万，网络诈骗。

如此多的热点元素夹杂在一起。

事情在网上越发酵越大。

地方媒体，网络主播纷纷打来电话，希望当面采访。

被我拒绝后，他们转而去了爸妈和妹妹那边，以及我的高中学校，深入了解我的过往。

很快就从老师和同学口中得知，我中考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结果高中三年成绩越来越堕落。

反倒是妹妹，高中三年堪称励志，从入校时的中下游，一路升到年级第一。

都是同一对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姐妹差异那么大。

事件的焦点开始转移到妹妹的身上。

网友们纷纷认定我嫉妒妹妹的优秀，才性格扭曲偏执，故意哗众取宠，来赢得父母的注意力，可惜玩脱了。

我被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塑造成一个叛逆偏执，虚荣冷漠的女儿。

而妹妹则成了优秀和美好的代名词，成了令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女儿」。

借着热度，妹妹开起了直播，每日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传授自己学习的经验。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粉丝，眼神无比真诚：「努力才有回报，千万不能像我姐姐那样，好吃懒做，荒废时光。」

她无私地晒出厚厚几大本学习笔记，引来众人交口称赞。

可是，她从来不晒笔记的第一页。

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当被问及填报了哪所学校时，妹妹脸微微一红：

「我选了 F 大，因为我和男朋友约好了去那里。」ŷƵ

直播间一片称赞，说人以群分，优秀的人总跟优秀的人玩在一起。

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妹妹一脸甜蜜地分享起她与初恋的故事。

周彻，高中时成绩长年居于第二。

他成绩好，模样生得也好，皮肤白皙，身材清瘦。

眼睛虽然是温暖的琥珀色，看人时却清清冷冷的。

高一分班，妹妹第一眼看到他就沦陷了。

她在小红书上有一个小号，专门记录周彻的点点滴滴。

他走路的样子。

他上课听讲的样子。

他回答问题的样子。

他做作业时的样子。

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数千张照片。

每日更新，从不间断。

除了照片，还有细得可怕的生活日常。

下课时他从她身边经过了几次。

上课时他不经意回头，看了她几眼。

食堂里，他跟谁坐在一起吃，距离她有多远。

以及，又有哪个女生试图跟他搭讪，结果被他拒绝。

她在小号里事无巨细地记录她与周彻的恋爱日常，亲昵地称呼对方为「我家 Z 同学」。

哪怕现实中，周彻对她避如蛇蝎。

妹妹小作文能力一流，口才也很好。

经她叙述的校园爱情，勾勒出一对励志又甜蜜的学霸情侣。

顿时羡煞了一众网友。

很快，周彻的身份被扒出。ÿƵ

#校园学霸情侣双双考上 F 大#火遍全网。

妹妹陈雁成了网络红人。

商家望风而动，一股脑涌来请她代言。

妹妹志得意满，爸妈笑逐颜开。

我冷静地关掉视频。

……明天，就要发榜了。

8

7 月 11 日，艺术类提前批公布录取情况。

我的第一位客户疯橘子的录取结果出了。

——顺利录取。

我再度打开直播间。

人群蜂拥而至。

疯橘子高兴疯了，在里面发了一溜烟花和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