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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朝廷来过人，为的是什么？”

“我…我去想想。”

“林佳曼。”白晓兰很少会正儿八经地喊她的名字，她总叫她安老板，天下独一无二的安老板。

只有白晓兰能懂这一声安老板里头藏着多少的不容易，多少的不公道。

也只有林佳曼知道，所有人都叫白晓兰白先生，白晓兰却是很厌恶这样的叫法。她厌恶自己只有穿上这身衣服才能得到尊敬，而得到的最高的敬意是把她称作一个男人。所以，林佳曼喊她白生。

这么多年，她们是最懂彼此的人，是过命的交情。

白晓兰自然知道林佳曼这个样子是在害怕，害怕失去原本就不多的身边人。

“林佳曼。”

白晓兰又叫。

林佳曼停下脚步，张皇无措地用手指搅着裙子，祈求地看向白晓兰，期待她不要说出什么吓人的话，“白生~”

白晓兰挤了挤笑，脸上僵硬着，没有成功，“林佳曼，别怕。冷静一下。一定要记好我接下来说的话。”

林佳曼避无可避，木然地点点头。

听她继续道：“如果我变成了别的样子，记住那不是我愿意的。如果我失去理智要伤害你或者别人，拿好这个。”

林佳曼手里被塞了一个枣红色的，被盘弄得泛着油光的木筒。

“把这个放到浴桶之中，我把摁进去泡着。记住没？”

“白生~”林佳曼的声音近乎求助，握着木筒的手颤抖着，无助地摇着头。

白晓兰终于笑了笑，安慰道：“没那么吓人。我只说这是最不好的情况。但往往，我们都可能挺过去的，对吗？像以往的每一次。”

“是那几个行尸走肉的僵尸吗？”

“不是，是尸傀。你上次中毒那次的那只断手也算是尸傀的一种。我只查到是从北境而来，没想到临安才是他的老窝。”白晓兰单手拍拍林佳曼的肩膀，说出心里的话，她反倒整个人轻松了起来，眉宇之间大有恢复往日吊儿郎当之意的意思。

“可能也没我想的那么吓人，如果能找到养尸的母体，我就可以试一试解了这毒。你知道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白晓兰的医术，林佳曼知道。她们第一次在破庙相见时，一身道袍的白晓兰就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里头装的都是山里采来的药材。

起初她们还想过开药铺赚钱，但白晓兰不愿意将自己的医术暴露人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平日里后院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找大夫，白晓兰轻易不肯出手。像是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精通药理。

林佳曼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攥着，像是抓住了这个，就抓住了白晓兰。

她把木筒藏进袖子里，也勉强跟着笑了笑。

她们曾一起起誓：生死与共。

“回县衙看看吧。”

。

临安县不大，按照规格而言县衙是不能修得很大的。

祁柏笙和萨烨烨绕过耳室，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内室。

内室布置得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门窗紧闭着，他们推门进去，并没有看到很多灰尘。

祁柏笙抬了抬手示意萨烨烨留在远处不要动。拔出剑往衣柜走去。

柳木的衣柜年代久远，刷了漆勉强能看得过去，只可惜门上破了两个眼睛大小的洞。祁柏笙举剑指向其中一个洞口，冷声道：“出来。”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祁柏笙刚欲举剑将门拨开，便听柜中嗯嗯哼哼地发出动静。下一刻，柜门被猛地撞开，一个乱糟糟的人影撞着萨烨烨跑了出去，边跑便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哎呦。”萨烨烨被撞得摔到一旁的门上，洁白的衣服被蹭了一道灰痕，气得骂骂咧咧起来，“什么东西跑出去了？瞎呀，看不见有人呐。人家的新衣服，弄脏了啊。”

见外头早就没了人影，忿忿转向祁柏笙，“还有你，祁柏笙。站旁边不知道拦一把吗？”

“书呆。”祁柏笙怒喝一声，惊慌地四下张望，才恶狠狠瞪着萨烨烨，“管好你的嘴，否则马上回北境去。”

“哦。”萨烨烨心虚地低下头去，嘟囔着，“我一时着急嘛，旁边也没个活人。她们还没回来呢。诶，你别生气嘛，等等我。这儿没人我害怕。肖路，肖……”

祁柏笙一路跟着方才的人影，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四肢健全，行动灵活。

一直追到牢房门口，才停下脚步，皱起了眉。

县衙的牢房并不大，只两扇固定了铁钉的木门挡着。

木门被人推开一道刚好一人通过的缝隙，从缝隙看过去，里头幽暗无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夹杂着牢房常年累积下来的潮湿沤烂的味道。

祁柏笙从怀里摸出火种，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将牢房墙壁上的壁灯点亮。

这才把牢房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与寻常牢房不同的是，地上摆了一张单人木床。上头平放着一人，满身缠着铁链与木床绑在一起，又向两边伸出六条铁链，钉死在地上。

床上那人，勉强可以看出来曾经是个人。满身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身上衣服的样子，只能通过模糊的身形猜测大概是个中年的女子。女子眼球连着瞳孔一片墨黑，眼眶周围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黏着的炉灰。嘴巴张得大大的，口里不断往外冒着血沫，喉咙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响动。

床底下倒扣着一人，身着官服，嗯嗯啊啊地打着哆嗦。

第34章你吃醋了？

第34章你吃醋了？

祁柏笙站到床边，手里的剑垂下，阴凄的声音与诡异的牢房融为一体，“出来。”

短短二字，似是地狱索命的罗刹。

阴恻恻的声音激荡在铁链上，冰冷颤动好几下。

床下倒扣的人嗯嗯啊啊的声音停顿一下，再次呜咽起来，“呜啊，呜啊。”

翻了个身，打了好几个圈，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看向祁柏笙的眼神憨直木讷，嘴巴发出没有节奏的叫声，像是一只经过驯化的家禽，“呜啊呜…”

祁柏笙紧拧着眉心，盯着男人身上的衣服？那是一身县令的官服，领口和袖口磨出了毛边。不知经历了什么，后背也破了一道口子。

祁柏笙疑惑提问：“你是？临安县令何润钦？”

那人自然没法回答，呜啊呜啊地过来拉祁柏笙的衣服。

似乎想说什么，又实在说不清。

男子扯扯祁柏笙的衣服，未果。又走到床边，俯身趴在铁链上，用袖口擦拭着床上那人眼眶周围的灰渣。

嗯嗯啊啊的，似乎在对着她讲话。

“肖路，这是个疯子吧？”

萨烨烨走上前几步，站在祁柏笙身边。

“中毒，神志不清。”

“听闻临安县令何润钦清正廉洁，爱民如子。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祁柏笙顿了顿，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痛心。走上前两步到床边，想将人带到外边去。

“别碰他。”

白晓兰爽朗高亢的声音震得床上的铁链都搁楞搁楞地颤动了好几下。

她好似特别兴奋，搓着手走上前来，嘴里喃喃重复着：“母体。真的是养出来的尸傀母体。”

趴在床上的男人被她一把拎开，眸色只扫了一眼，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丢给祁柏笙，“给他吃了。都出去。”

说罢，绕着小床走动打量起来。

。

那男人被喂了一颗药下去，似乎并不见多大效果，还是嗯嗯啊啊地发出声音，在院中垂着背来回转悠着。

其余三人各自分散开来，林佳曼站在院中眼神跟着转悠的男子，萨烨烨坐在牢房门外的台阶上愣神，不时回头看看牢房紧闭的门。

祁柏笙双手环胸抱剑，交叠着腿倚墙而立，眼神看向院中，落在林佳曼一人身上。

见她忽然调转方向走过来，倏地站直身体，双手垂到身侧，等待着，期盼着，忐忑着，不安着。

林佳曼清楚地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她长舒了口气，勉强静了静心。南下之路才刚开始，有些事既然没有可能，那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野心勃勃，风流的安老板，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底细不明的眼线侍卫。

林佳曼慢慢走过去，上台阶时，提了提裙摆，这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

对两个人来讲，都是。

“百姓应该是被关在了某处，以往会有人时常送些粮食过去，但不知为何，粮仓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动过了。粮食上落了灰，深浅不一，至少有十来天了。我们得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