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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霍司爵一瞬僵在原地。

她怔怔看向温栩栩，就见男人剑眉微蹙：“沈冰，不要胡闹。”

话中责备不多，反而带着几分宠溺。

沈冰闻言娇笑：“我开玩笑的，没想到时师姐会被吓成这样。”

她端起一杯茶水递到霍司爵面前：“时师姐快喝点茶，就当压压惊。”

霍司爵抿唇，压下纷乱的心绪。

她正要去接沈冰手中的茶杯，可手还没碰上杯子，沈冰倏地松手——

“砰！”

茶杯砸落在桌面，滚烫茶水尽数泼在霍司爵手背。

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听见沈冰惊叫出声：“好烫！”

霍司爵慌乱抬眸，就见温栩栩霍地起身拉过沈冰的手，仔细查看她被几滴茶水溅到的手背。

男人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霍司爵喉中被团团苦涩哽住。

她像个局外人一般，垂头看向自己还在灼痛的右手。

苍白细嫩的手背此刻红肿着，几个水泡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霍司爵疼痛难耐，还是忍不住张了张苍白的唇瓣：“言川，我……”

话还未完，温栩栩忽然抬头看向她。

男人的怨怼不掩分毫：“连杯子都拿不稳，你到底在想什么？”

霍司爵身形陡然一滞。

她本能想要开口解释，温栩栩就已经搂着沈冰离去。

心底刺痛早就盖过烫伤，令霍司爵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站在原地，攥紧手静静地望着温栩栩离去。

……

医务室内。

队医替霍司爵处理好烫伤，顺势叮嘱：“接下来每天坚持换药，烫伤很快就能好。”

“霍司爵，世界赛马上要开始了，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霍司爵垂下眸去，惨白着一张脸点头，对着医生道了谢。

见她这副模样，队医忍不住多问一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闻言，霍司爵在心底无声苦笑。

白血病晚期的病人，脸色会好到哪里去。

她强撑站起身：“不用了，谢谢。”

话落，霍司爵走出坐诊室。

她抱着发痛的右手，步步艰难地往药方走去。

在走廊拐角处，却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冰甜腻的话声传来：“师兄，谢谢你陪我来，但是师姐好像也烫伤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听他们提及自己，霍司爵脚步一顿。

下一瞬，就听见温栩栩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温栩栩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霍司爵的胸口。

她靠着墙，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温栩栩好像永远看不到她的痛苦。

搭档八年，他从未顾及过自己。

这么多年的坚强和付出，最后只换来温栩栩的理所应当。

霍司爵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紧咬着下唇。

这时，沈冰的娇嗔声再度传来：“师姐这么懂事，难怪师兄喜欢她，还真是让我羡慕。”

温栩栩嗓音是惯常的冷漠：“你羡慕什么？”

霍司爵紧抿着唇，心脏直跳。

紧接着，她便听见温栩栩近乎凉薄的声音响起——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霍司爵。”

第四章

温栩栩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震得霍司爵脑中发白。

她紧攥着手心，才上好药的伤口传出阵阵刺痛。

不远处，沈冰还在问温栩栩：“既然如此，师兄为什么不和师姐分手？”

男人声音低沉：“世界赛在即，她是我的搭档。”

字字句句像淬了冰的寒刀，在霍司爵本就破碎的心上反复凌迟。

她原本以为温栩栩生性内敛，不会表达。

现在才懂这段感情在温栩栩的眼中，不过是利用。

那她这八年的喜欢又算什么呢？

霍司爵眼眶红得发烫，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

窗外天幕昏沉，一场大雪悄然落下。

……

晚六点，燕兴佳园。

霍司爵站在老旧的绿皮铁门前，抬手缓缓转动着钥匙。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打开门，桑父和时母正挤在狭小的桌子边吃饭。

他们听见响动，回头看见霍司爵皆是一愣。

时母率先回神，忙起身来拉霍司爵：“小桑回来了，这肩上都是雪，赶紧抖抖来吃饭！”

霍司爵刚脱下大衣，就被时母拉到桌边坐下。

她拘谨抬头，看向对面脸色阴沉的桑父：“爸……”

“谁是你爸？！”才开口，就被桑父厉声打断。

他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怒意，将手里的碗筷一摔：“当初你非要跟着季家那小子去玩冰滑的时候，你就没有父亲了！”

时母也是哀叹连连：“老时，你少说两句……”

劈头盖脸一顿骂，让霍司爵连头都抬不起来。

从她决定走上冰滑这条路开始，就从没得到过父母的理解。

无论走到哪里，霍司爵面对的都是不被认可。

倏地，鼻腔涌上温热。

霍司爵下意识抬手，指尖一片鲜红。

时母惊呼声随之响起：“小桑，你怎么流鼻血了？快把头昂起来！”

霍司爵瞳孔一紧，这不过是白血病众多并发症中的一项。

她慌忙起身：“我……我没事，先回房去了。”

留下这句话，霍司爵脚步跌乱地回了房间。

房间内。

霍司爵躺在床上蜷缩在一团，身上的痛越来越猛烈。

她知道父母是为她好，但自己不会放弃。

在冰场上恣意妄为的时刻，让霍司爵感受到了自由，连带着眼前的视线都变得开阔。

而一次次的摔倒与磨炼，都叫她愈发确定自己对冰滑的热爱。

这份坚持不仅是为了温栩栩，更是为自己。

一夜未眠。

翌日，训练馆。

霍司爵照常归队，一进场就看见了温栩栩和沈冰。

沈冰似有所感的看过来：“师姐，你昨天没有烫伤吧？”

霍司爵不动神色地抽回手，转眸看向温栩栩：“教练在哪里？”

沈冰被忽视，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温栩栩剑眉拧起：“霍司爵，你又在闹什么？”

闻声，霍司爵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在温栩栩的眼中，自己做什么都是在胡闹。

她抑住心底涩痛，直直看去：“我最近状态不好，不想拖累你。”

“我会和教练申请更换搭档，世界赛我们各自努力。”

她字字坚定，空气一瞬凝滞。

霍司爵默默攥紧手，等待着他的回应。

片刻，只听温栩栩冷沉出声：“霍司爵，你现在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没有我，世界赛的初选你都进不了。”

第五章

撂下这句话，温栩栩转身就走。

霍司爵呆住，再抬眸却不见温栩栩身影。

她用目光去追，看到他在冰上俊逸的身姿。

霍司爵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攥紧，转身往教练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

“小桑，你和言川之间的默契无人能比。”

教练无奈看向霍司爵：“我叫他过来，你们好好谈一谈。”

话落，房门就被人推开。

霍司爵一瞬慌乱。

她回头看去，正对上温栩栩那张神色冷沉的脸。

她看着温栩栩走到自己面前站定，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下一秒，温栩栩就将一块巧克力递到了她面前。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有低血糖就记得吃早餐，脸色白成这样都不知道。”

半晌，霍司爵才从喉中逼出句：“谢谢。”

他们平时训练时间长，总顾不上吃饭。

温栩栩就随身携带着巧克力给她补充体力。

他还保留着这份细微的习惯。

霍司爵接过巧克力，温栩栩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世界赛初选就在下月，这时候更换搭档对我们俩都是一场巨大的损耗。”

闻言，霍司爵垂下眸去。

她紧攥着手里的巧克力，强咽喉中血腥：“可我最近状态确实不好。”

不仅仅是温栩栩的冷淡让她心痛，她自己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住了。

她不想再最后还拖累温栩栩。

霍司爵眼眶莫名有些发烫，她赶忙别过头去，肩上却倏地一沉。

温栩栩手搭在她肩膀，传来稳定而坚定的力量：“我知道你能克服。”

“霍司爵，冠军的荣誉我想和你一起拿到。”

霍司爵身形一僵。

原来温栩栩……还是在乎着她的。

那她……也总该为温栩栩和自己的热爱全力以赴一次。

霍司爵心底所有的憋闷都烟消云散，转眸坚定看向温栩栩：“好，我们一起。”

她重新回到温栩栩身边。

霍司爵比从前更加刻苦的训练，心底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

要和温栩栩一起站在世界赛的领奖台上！

半个月后，冰场。

“砰！”

一声巨响。

霍司爵重重栽倒在地，膝盖传来钻心般的痛意。

她强撑着抬眼，模糊间看见温栩栩紧拧的眉头：“一个最简单的双人托举动作一星期都没练好，你究竟怎么回事？”

霍司爵起身的动作一僵。

她最近病情恶化，视线总是突然模糊。

这次练习又是因为她起跳不稳而失败。

霍司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脑中还一片昏沉。

她想道歉，温栩栩不耐的话声就砸进耳中：“霍司爵，有病就去治。”

短短一句话，震得霍司爵有些发懵。

她张了张唇瓣：“……知道了，我去盥洗室休息一下就好。”

盥洗室内。

霍司爵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照映着她灰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