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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色冷冽：“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你怎知我碰艾草起疹？”顾枝凛声问。

封翊默了片刻，才平视前方道：“萧某房间里有本手记，上面记载着公主的种种喜好与特质。”

那是失忆前的封翊记的，足以见当时他对她用心至此。

顾枝愣住了。

半响，她不可思议地抬眸，声音颤抖。

“所以……你已经知晓自己曾经有多爱我，可你还是选择沈诺儿……是吗？”

封翊不言。

便算是默认了。

顾枝眼底希冀的光一瞬暗了下来。

封翊心便一缩，他强行移开目光，冷冷道：“即便这样了，公主还是要继续留我在辽北吗？”

顾枝浑身一颤：“你想如何？”

封翊闭了眼，向她双手抱拳拱手请求。

“萧某恳请公主网开一面，让我与妻子回中原！”

锥心之痛中，顾枝攥紧手：“……三月之期未到，你还不能走。”

说完，她迅速转身离开，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身后的封翊神情冷凛，许久未动。

顾枝几乎是在躲着封翊走。

直到这日，沈诺儿找上门来求见。

顾枝沉思许久，还是应允了。

沈诺儿一进门，便又是下跪请罪：“听说夫君因为我顶撞了公主，我特意过来替夫君向您赔不是。”

顾枝看着她那怯弱神情，一阵厌烦便上涌。

她没叫沈诺儿起身。

就这么冷冷俯视着沈诺儿，直看得沈诺儿浑身开始僵直。

顾枝才淡淡道：“既然你主动提了，那便说说吧，为什么要说谎？又为什么要装病？”9

沈诺儿浑身颤抖起来。

顾枝冷冷一挑眉，正要再说什么。

就见沈诺儿竟倏地磕起了头！

她边磕，边凄声哭道：“独孤公主，诺儿求您，将夫君还给我好不好？”

“您是辽北王储，要什么有什么，可我一介孤女，除了夫君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您明知夫君留在你身边有多么痛苦，求您了！求您了！您要真的爱他，就放我们走吧……”

沈诺儿如同陷入疯魔般的架势让顾枝都愣住了。

她俯视着脚边的沈诺儿，问：“可若他以后恢复了记忆呢？”

“不会的！”沈诺儿猛然抬头，流着泪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永远都不会记起来的！”

这一眼，顾枝蓦然背脊发凉，一个猜想窜入她天灵盖。

她倏然起身，咬牙质问：“他的失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诺儿来不及遮掩，神色便是一慌。

顾枝立即抽出弯刀架在她脖颈上。

刀锋逼人，沈诺儿吓得几乎语无伦次：“救下夫君时，他、他伤势太重，我便在他药里加了忘、忘忧草！”

忘忧草疗伤效果强大，却被列为禁药，只因它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彻底忘却前尘！

顾枝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未料到，封翊失忆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僵硬收回弯刀，看着哭得发抖的沈诺儿，心底一片麻木的刺痛。

封翊从门外闯进，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当即便冲了进来。

“公主！内子刚病愈，又怎么得罪了您？若您要杀她，便请先处决在下！”

他护在沈诺儿的面前，以敌对的姿势看着顾枝。

顾枝的心早已痛到麻木，眼眶通红。

“封翊，沈诺儿刚刚说，你的失忆是她造成的，这事你知道吗？”

沈诺儿回过神来，恐慌地拉住封翊的衣角，哀泣着辩驳：“不是的，夫君，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

封翊倏然出了声，握住沈诺儿的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抬眸看向顾枝，语气漠然：“我知道我失忆是诺儿用药过度失手造成的，但是我不在乎！”

“……什么？”

顾枝彻底怔住。

封翊神情冷彻：“我也知道我跟你之间有过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或许当初在辽北的我的确很爱你，从那些手记上记载的点点滴滴都能看出来。”

“然而那段记忆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对它毫无实感，我就算看了那些手记，也并不想记起来。”

“如今的我确定，我根本就不爱你，所以我不在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化做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刺入顾枝的心脏。

直刺到她的心彻底血肉模糊。

眼前一片模糊，她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万一呢？等将来有一天，你突然记起过往后悔了呢？”

“萧某绝不后悔！”封翊坚定万分。

这一刻。

顾枝终于死心。

她终于明白，她的爱人死在了那悬崖底，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风从门口刮进来，掀乱她的发丝，也冻结她心口最后一丝暖意。

在这凛冽的暮意中，顾枝绝望地闭了闭眼。

眼泪划过她苍白脸庞，倏然滴落在地。

“好，封翊，你记住，今日是你亲口说的绝不后悔！”

“日后你若是要再回头，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看着那滴泪，封翊浑身一怔，心口猛然抽痛起来。

但随着沈诺儿一句：“夫君……”

他还是冷声吐出：“好！”

得到答复，顾枝立即取笔落字。

旋即，她将墨迹未干的信纸扔向封翊，神色冷凛。

“你要的自由，我给你，明日你便和你的妻子回中原去！”

那纸轻飘飘落下，掉在封翊的脚边。

最上方赫然只有两个字——

第11章

隔日。

收了休书的封翊便带着沈诺儿启程回大靖。

急迫得好似一刻也不愿多留。

顾枝站在公主府门口，亲眼看着他带着他的心上人头也不回离开。

那一刻，她心知肚明，自己永远失去了他。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顾枝转身回府，却在走了几步时身形踉跄，被阿骨朵扶住。

阿骨朵不解：“公主，你就这么成全了他们这对狗男女？”

“留不住他的心，留着人又有什么用呢？”顾枝苦笑一声。

阿骨朵还想说什么，顾枝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好了，以后就当是……本公主丧了夫。”

听见这话，阿骨朵神色担忧看了她一眼：“公主，那萧公子屋内的东西？”

顾枝思虑片刻，吩咐道：“烧了吧。”

她的夫君已经死了，留着那些东西不过是徒留伤感。

“是。”阿骨朵应了声。

顾枝便独自进了书房，专心处理公事。

她不是那般放不下之人，当看清封翊如今的真心后，她对他过往的惦念便也就死了心。

给休书，放他离开不是她的冲动之举。

早在意识到封翊不愿记起过往时，顾枝对他的坚持便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坚持了。6

不过执念罢了，执念到想抓住那一点点希望，希望那个会逗她笑满心满眼只有她的人会回来。

可经过昨日，顾枝彻底清醒过来。

他回不来了。

就算想起了他们之间所有回忆，这段时间的记忆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更别说，她与他中间已经多了个沈诺儿。

真正只属于顾枝的那个封翊，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处理到半途。

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

是蒲察晟。

大抵是刚听说她放封翊离开的消息，蒲察晟匆忙赶到。

“你让封翊走了？”

顾枝面不改色，只淡淡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莞尔笑：“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你费尽心思，孤身一人去大靖，险些被他送上刑台，又将他带回辽北，你想要的不就是他回到你身边吗？现在你这么轻易放他走……”蒲察晟看向她，神色间透出一抹复杂，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不会后悔吗？”

顾枝听了，手下批注的笔尖一顿，随即笑着摇头：“不会的。”

“蒲察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了解我的，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坚持得到，可我若是决定不要了，扔出去的东西我这辈子也不会拿回来。”

蒲察晟一怔，却是笑着点点头：“这倒是。”

顾枝放下笔，见了蒲察晟却记起另一件事来。

她问：“马上就到我们的生辰了，今年怎么过呢？”

“你要同我一起过？”蒲察晟墨黑的瞳仁陡然一亮，像只被驯服的猎犬只对主人露出来的期盼目光。

顾枝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到，只点头：“自然。”

顾枝和蒲察晟的生辰是同一日，只不过顾枝比蒲察晟年长了三岁。

从小到大，两人的生辰都是一块儿过的。

独独缺了去年——

那时顾枝跟封翊才成婚不久，封翊因此吃味，于是顾枝便答应封翊，今后的每年生辰都跟他过。

谁曾想到，这个约定到今年就被封翊自身推翻了。

蒲察晟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他挠挠头：“只要是能跟公主在一块，我什么都开心。”

顾枝笑了笑，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

“行，那我让阿骨朵安排一下。”

距离生辰日还有三天。

顾枝一心扑在筹备生辰宴上。

她没料到的是。

已离开几日的沈诺儿却再度归来，见到她便跪了下来——

“公主，求您救救我夫君！”

第12章

当时顾枝正好刚处理完两月堆积的所有公文。

正要出门同蒲察晟去赛马射箭。

结果就在门口看见了匆忙下马赶来的沈诺儿

灰头土脸的沈诺儿苍白着脸色拉着顾枝的衣袖，满脸都是泪痕。

顾枝拉住她，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沈诺儿哭红了眼，这才忙道：“我们行至途中被一群劫匪绑了去，那劫匪说是跟夫君有旧怨，不求财只要折磨夫君，那群人还说，让我回来找公主，说提及东方二字您必定能知晓！”

东方彦！

顾枝几乎是一瞬间记起了这个名字。

那东方彦是辽北出了名的恶霸，他的部落时刻准备策反叛乱，也是母皇十分头疼的一个部落。

当初顾枝和封翊跟他便有过冲突。

后来东方彦被重击，便不再敢惹事了。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还贼心不死。

顾枝神色冷下来，吩咐阿骨朵：“准备一下，我们去找东方彦。”

一旁的蒲察晟却拦住她：“公主，是封翊自己非要离开，如今遇险，你还要去救他？”6

“阿晟，我不是为了感情才去救他的，”顾枝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