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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官家千金都在女席，公子少爷都在太子这边的男席。

两席之间也只隔了一道屏障。

云鸾心不在焉地与应付身边搭话的某家公子，眼前全是顾楠奕和萧廷宴牵在一起的手。

她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吗？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难道她已经改变主意了吗？

云鸾不敢去想，目光无意的落在顾楠奕的身上。

顾楠奕一向敏锐，几乎同时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碰，几秒后，顾楠奕朝云鸾举了举酒杯。

太子看到，笑着开口：“听闻顾小将军就要成亲了？从前你只知道打仗，如今也有了牵挂啊。”

顾楠奕笑笑：“是，其实我倾慕赵二姑娘许久了，以前一直驻守在边疆，我还担心有一日回来她已经嫁人，不过还好，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我已经错过一次，这次不会再放手了。”

“咣当”一声，女席那边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赵意绵听似关心，实则满含讥讽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尔笙，听到顾小将军袒露心意，害羞了？在座从前对顾小将军倾心的姐妹可都还没失态呢。”

萧廷宴淡定起身，对昭和公主行礼：“公主殿下，臣女失态了，先下去换件衣服。”

昭和公主倒是很平和：“没关系，去吧。”

云鸾看着萧廷宴离开的背影，心里的那些疑问就要压不住。

他顿了顿，起身行礼：“太子殿下，臣有些醉了，想出去走走醒醒酒。”

顾楠奕眼神顿冷，但什么都没说。

太子挥挥手，允了云鸾离开。

从大殿走出来，云鸾却没找到萧廷宴的身影。

他凭着直觉往偏殿走。

刚走到偏殿门口，他就听见里面灵衣的声音。

“小姐，你还好吗？刚才看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着凉受了寒？”

萧廷宴摇摇头：“我没事。”

刚才她之所以不小心打翻酒杯，并非是听到顾楠奕jsg的话，而是坐在她旁边的林家小姐说起她母亲刚生下的妹妹。

那样小，那样乖。

萧廷宴攥紧手，转手用力握住灵衣的手，眼神里满是希冀：“灵衣……你真的不记得梦凉吗？”

她的女儿，她那没来得及看着长大的女儿。

灵衣满脸茫然。

而站在殿外的云鸾霎时浑身冰冷。

他一把推开偏殿的大门，隔着几步对上萧廷宴惊诧的眼。

“你……为什么会记得梦凉？”

第26章

偏殿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云鸾紧紧盯着萧廷宴，心口里好像被插了把刀，鲜血淋漓。

他失神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尔笙，你记得一切……是不是？”

赵梦凉是他们上一世的女儿，这一世的萧廷宴不该记得。

可她记得，所以她什么都记得！

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

花灯节初见时的视若无睹，她对他莫名的排斥疏离，都是因为，她还记得！

她记得上一世他是怎么伤害她的，她记得他的冷漠和残忍。

所以她想尽办法逃离他，甚至……不惜嫁给顾楠奕？

萧廷宴在片刻的恍惚后回过神，冷冷的将云鸾推开。

她不再掩饰，看他的眼神尽是厌恶：“是，我记得。”

她记得他上一世是如何用甜言蜜语欺骗她嫁给他，也记得他大婚之日是如何冷漠的对她，更记得他是怎样对赵意绵百般好的。

云鸾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僵在了原地，甚至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连呼吸都忘记。

重生后，他想过，萧廷宴会不会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一切。

最后他想，她不记得是最好的，毕竟他做的那些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鄙夷。

他担忧过，害怕过，在确定萧廷宴不记得之后，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这一刻萧廷宴却告诉他，她记得，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

“尔笙……”

“别喊我的名字。”萧廷宴后退一步，深深皱起眉，“云鸾，我现在只要听到你的声音都感觉恶心。”

说完，她收回目光，带着灵衣与云鸾擦肩而过，走出了偏殿。

一如花灯节那夜。

她没有给他多一个眼神。

云鸾连再发出一个音节都做不到。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喊住她？

而他叫住她还能再说什么？诉说上一世她死后他有多么后悔，多么痛苦吗？

可更痛苦的人是她，她因为他葬送了生命，因为他，连女儿都不能陪着长大。

他的后悔，他的痛苦，都是活该。

他活该遭受爱而不得的折磨。

云鸾深深弯下腰，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烧般的疼起来。

他的眼角红了，滚烫的泪从脸颊滑下，砸在地上，他的心脏也一同碎得七分八裂。

……

萧廷宴没再回到宴席上，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佯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让灵衣去禀报一声，自己独自往宫门走去。

坐在马车里等灵衣回来时，萧廷宴想起了重生的那天。

她死在那个冬夜里，后来就没了意识。

她仿佛一直沉在沼泽般的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好像被一双手托起，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一生竟然在不断倒退。

萧廷宴很难形容那个画面，她站在一片黑暗里，看着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现，然后从自己的身体两侧向后划过消失。

最后，她眼前定格，停在了她这悲惨一生的起点——

花灯节，白雪皑皑的长街。

她与云鸾相识的那天。

萧廷宴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周身传来真实的寒气，将她包裹。

喜庆的红灯笼，热闹的人群，还有……

“小姐，你怎么了？”

萧廷宴看着身边神情担忧的灵衣，红了眼睛。

第27章

萧廷宴明明死了。

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到这一天。

她正想问问灵衣这是怎么回事，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目光里。

云鸾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在盏盏灯火下，一如初见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脸上焦急的神情。

只一眼，萧廷宴就确定——云鸾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在他望来前的几秒中，她极快的作出决定。

这一世，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就当从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幸运的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所以她不会重蹈覆辙。

萧廷宴已经在努力的遗忘过去，可唯独一个人让她无法忘记。

梦凉，她的小梦凉。

她死的时候，她的梦凉还那样小，连一句娘亲都不会叫。

灵衣在她死后有没有好好照顾梦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