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章节完整《不明暗流》全文阅读《陈渊陆医生》
我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陈渊说过,他父亲离开正是因为害怕他。
抛开陈渊自己的陈述,我对陈渊确实不了解,他的档案我都没看过。
我出门叫同事去拿陈渊的档案,回到位置上继续。
「孤儿院是个好地方。」陈渊感慨道,「那里很自由,没人管。孤儿院的小孩羡慕我,我还羡慕他们呢。」
「你说,你羡慕孤儿,是吗?」我迟缓地确认一遍。
陈渊多次强调,母亲让他压抑,母亲束缚了他,母亲是他的拖累,害他没办法顺利走上犯罪道路。
又说,他羡慕孤儿。
我顿时血气上涌,「陈渊,你说清楚,你还做了什么?」
「你觉得呢?」
「你是恶魔,你是天生的恶魔……」
难以想象,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人。
——甚至不配称作人。
「恶魔,我是吗?」陈渊反问道。
「我也没办法啊……」陈渊低声说,眼神变得极度晦暗,「曾经我也有幸福的家庭,曾经我也是个好孩子,我又聪明又懂事,父母疼爱我,人人见我都要夸,说我未来有出息,我会考上好大学,有一份好工作,结婚生子,孝顺父母。
「可是二年级的那天起,我的世界完全变了,我被那个人毁了。父亲不肯帮我,抛弃我;母亲她又懂什么,只会不停逼迫我。我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孤立无援,没人知道我有多绝望,有多痛苦。
「我被母亲带到这里,带到那里,她让我去看死刑犯枪毙,让我去接受心理治疗。我为了她,强忍着绝望与痛苦,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考上初中,又考上高中,就为了让她满意。可是有谁在意过我想要什么?母亲她把我揉扁搓圆,逼我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她有在意过我想要什么吗?
「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杀了那个禽兽,我只想自救啊,只想让自己解脱,我有什么错?可她就是不肯放手,她死死抓着我,就是不肯放手,我真的没办法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你弑母的理由!」我怒不可遏,「伤害其他人,你都有理由;但是你没理由去伤害母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生你养你,放不下你,只是因为她爱你!
「她本来可以像你父亲一样抛弃你,明哲保身,去过新生活,可是她没有。她带着你搬几次家,打几份工给你治病,还千辛万苦帮你保守秘密。因为她不想让你做错事,不想让你走上不归路。
「她明知道你有反社会人格,却从来没有退缩过;她害怕死刑场面,在你身边却从来没有害怕过。她是那么爱你,那么信任你,结果你就这样回报她,你还是人吗?你杀死了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他妈就是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死有余辜,枪毙一次都是便宜你了!」
陈渊说:「陆医生,有你这么心理疏导的吗?你这样我临刑前的心理压力难道不会更大吗?」
「我只能说,你的目的达到了。今天恐怕临不了刑了,你可以晚死几天。——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大可以直说,没必要编这么长的故事,介绍再多背景也不可能洗白你的罪孽!」
如果有新的案情,自然需要新的审判。数罪并罚,行刑需要延后。
「可以晚死几天是吗?」陈渊故作惊讶,「那假如我过几天再供一桩案子,是不是又可以晚死几天?」
听这意思,似乎还惋惜自己杀人杀少了。用受害者的性命来给自己罪恶的人生续命,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母亲,简直是丧尽天良。
「我本来还奇怪,你怎么临刑前这么淡定,现在我明白了,你真是——」我咬着牙还想骂,却已经词穷。
我愤然起身,准备将此事上报。
这时,同事把陈渊的档案送来了。我扔在桌上,不打算再看。γz
「陆医生,我可什么也没供述啊。」陈渊叫住我,「另外,你确定不看看我的档案吗?」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翻开档案。
一眼就看到第一条履历——
1990 年-1998 年,在西山县阳光儿童福利院。
我反复确认了几遍,档案上就是这么写的。
怎么回事?
不对吧。
他明明是 1995 年跟着母亲搬到西山县的,怎么可能 1990 年就住进孤儿院了?
「我明白了……」我喃喃道,「你果然是在编故事,你今天所讲的一切都是你编造的。我一开始心存疑虑,听到最后竟然信了……」
「不,我没有编故事。」陈渊收起笑脸,正色道,「我再强调一遍,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你以为我编故事,是因为很多细节我还没展开讲。细节没讲清楚,自然会觉得不合理。」
「另外,陆医生,不要随便臆想一通就高高在上指责我,你没有资格指责我。」陈渊说,「还有十五分钟,让我继续说。」
11
陈渊的讲述(5)——
还记得最开始我说过什么吗?
我说,我也学过心理学,真正的心理学可不会像这样没用。
初三时,我在杨医生的诊所里学习心理学,并将其应用于自身。我不断审视内心,最后发现周鸿兴是我的心结所在。
只要解决掉周鸿兴,我就可以纾解童年延续至今的痛苦。
可是人每个阶段都会产生新的痛苦,很多事都是过了那个时期,等到多年以后,才会忽然想通。
我能想通过去的事情,却没办法想通现在的事,因为现在的我还深陷其中。
刚上高中那会儿,因为一次失败的离家出走,我和母亲的关系陷入僵局。
那段时间我一有空闲,就去诊所跟着杨医生学习,或是去孤儿院跟阿源一起,总之就是不想回家。
我尽可能回避母亲,不想看见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一直自认为厌恶母亲,但是阿源一眼看破我的隐衷。
阿源问我,为什么童年被性侵的事只告诉了父亲,没有告诉母亲?
我没有回答。
阿源又问,我 16 岁离家出走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三天时间就顺利到达另一个省市,离西山县两百多公里。按当时那个条件,警察找我很难,可为什么我仅仅出走三天就被抓回来了?
我还是没有回答。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因为母亲会伤心。ӱƶ
由此我终于想通了现在的困局。
为什么我理清童年创伤后仍然觉得痛苦,我本可以 16 岁就一走了之去报仇,根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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