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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傅景晟猛然一怔，还未回神，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抬眸看，竟是陆辞直愣愣站起身来。
见傅景晟目光诧异，盛绾连忙一拉陆辞。
陆辞回过神来，抿唇挤出一个笑，低声道：“抱歉，我只是惊讶于傅总找了三年的妻子竟然真的有消息了。”
傅景晟的注意力再度被拉回这件事上，他眼中似有火光闪烁：“陆总，看来今天我们没办法谈合作了，我得立刻去警局一趟。”
陆辞笑的略微僵硬：“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跟傅总一起去吗？”
傅景晟现在没心思想那么多，直接开口：“可以，唐助理，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楼下。”
车上，陆辞呼吸都乱了，给车打火连着几次都没能打起来。
盛绾看不下去，冷声道：“你坐副驾驶，我来开。”
眼看着傅景晟的车驶出停车场，陆辞二话不说就让了位置。
路上，盛绾看着前方，冷静开口：“我们先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秦素，其他的，一切好说。”
“如果真的是，我们的合作可以提前终止。”
陆辞眼里划过诧异，又听见盛绾的声音：“她既然没死，那你我就没有资格剥夺她的人生。”
警局。
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那里，眼中满是茫然与不安。
一旁的女警轻声安抚着她：“没关系，你的家人很快就来了。”
女人只能轻轻点头，可眼中的忐忑不减分毫。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女人抬眼望去，两个高大的男人几乎同时冲了进来。
深色西装的傅景晟略微靠前，头发一丝不苟的往上梳，可眼中的急切却破坏了他原本的稳重。
在他身侧，一身浅色系还架着金丝镜框的陆辞稍显正常，可女人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危险的隐忍。
盛绾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几乎在看到那女人的一瞬间，她就确定，那是秦素。
这样如同照镜子般的感受，很是奇妙。
盛绾见秦素下意识朝女警靠近，如同受惊小鹿一般，她心里突然腾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像是，想好好保护她。
傅景晟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女人，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惊惶。
他心里一阵阵发刺，缓缓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来：“小绾，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傅景晟艰难对上盛绾的眼，想象中的恨意或者重逢的喜悦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陌生以及戒备。
女人猛然往后一缩，声音清脆又慌张：“你离我远一点，我不认识你！”
傅景晟愣住了。
旁边女警好心解释道：“傅先生，她是被我们同事在一个渔村解救出来的，同行的医务组诊断，疑似脑部遭受撞击，失去记忆。”
傅景晟薄唇紧抿：“我知道了，谢谢。”
他再度看向女人，声音温和：“你叫盛绾，盛世太平的盛，绾窕淑女的绾，我是你的丈夫。”
女人喃喃重复：“盛绾……我的名字。”
她突然看了眼自进来起便一言不发的陆辞。
不知道为何，对比起看见傅景晟的波澜不惊，她对这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还夹杂着一种似嫌弃似厌恶的痛恨。
这边，傅景晟站起身来，道：“小绾，我去办手续了带你回家。”
陆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恨不得立刻将人带回去禁锢住，永远不再离开自己。
他正要开口阻止。
这时，盛绾上前一步，淡淡道：“傅总，你先别急，我看这位小姐，并不是很想跟你回家的样子。”
傅景晟狠狠皱眉，目光如同被夺食的野兽般狠厉：“她是我的妻子，秦小姐，我想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盛绾眼睫一颤。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女人开口。
“我不认识你，我不要跟你回去！”
她说着，突然上前抱住盛绾：“我只跟她走！”
傅景晟胸腔中的怒火瞬间被她这句话弄的哑火。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低声道：“小绾，你……”
女人将身子往盛绾身后一缩，轻而坚定的开口：“我不认识你。”
盛绾垂眼，看着她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心里怪异的再度涌起，她眨了下眼，抬头看向一脸发作不得的傅景晟。
“傅总，我觉得依照现在的情况，她跟我走，是最好的选择。”
盛绾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失忆了不愿意跟你走，强行带走她只会让她对你的厌恶更甚，而且，我跟陆辞并没有住在一起，你不用担心男女有别的问题。”
傅景晟认真看了眼盛绾，竟觉得有些被她说服了。
他只能开口：“那就麻烦秦小姐了。”
盛绾自然的牵住女人的手朝外走。
傅景晟大步跟上，只是碍于女人一脸防备的样子，他始终落后几步，而在他身侧，是紧跟着的陆辞。
警局外，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停着。
陆辞拉开车门，朝盛绾开口：“带她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盛绾刚点头，就见身边的女人拉了拉她：“我也不想跟他在一块。”
陆辞脸色一变。
盛绾看了眼陆辞，又看向傅景晟：“看来这次，要搭傅总的顺风车了。”
傅景晟的目光胶着在盛绾身边的女人身上，闻言点头：“没问题。”
盛绾朝陆辞伸手：“钥匙给我。”
陆辞二话没说就递出了钥匙。
盛绾带着女人上了车，不消片刻就拐过了街角。
傅景晟此刻也没有太多想说的，他对陆辞开口：“陆总，回陆氏还是去别的地？”
陆辞也没有交谈的心思，闷声说了句：“麻烦傅总送我回公司。”
说完，两人上了车，再无他话。
跟这边的沉寂不同的是，盛绾跟这个真正的秦素倒是相谈甚欢。
虽然秦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无端的，她就是对盛绾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从警局回家的路程四十分钟，她嘴巴就没听过。
盛绾向来生性冷淡，但非但没觉得她烦，还在等红绿灯的空隙拿了瓶水给她，让她润润嗓。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盛绾推开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先进。”
这本来就是秦素的家，如果她能想起什么是再好不过的事。
秦素虽然失忆了，但性格是不会变的，也没推辞，直直走了进去。
这个点，陆棠还在学校上课，不然看到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妈妈，盛绾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秦素走进去，看着四周，眼神中好似闪烁着什么。
盛绾静静站在她身后，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
片刻后，秦素回头，朝她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不知道为什么，你家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很喜欢。”
盛绾带她走进客厅：“你喜欢就好。”
能不喜欢么？听陆辞说，秦素是帝都大学美术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这幢别墅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设计的。
两人坐下后，盛绾抿了抿唇，低声问她：“从前的事情，你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女人垂眸，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其实是记得一点的。”

盛绾看着她眼中闪过痛色，脸色也突的苍白的样子，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很难回忆的话，就不要想了。”
女人摇摇头：“有些零碎的片段，这些片段里的人影太模糊了，我看不清，但我很确定，这个人对我极度不好，因为每次我想努力回忆的时候，除了痛苦，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这样很抽象的话却让盛绾有些感同身受。
感情上带来的伤害，真的很难用什么确切的词汇描述出来，但当事人在当时感受到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秦家人将自己当成秦素，对自己的爱意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能让秦素觉得痛苦不堪的，应该是只有陆辞了。
盛绾心中哂笑：可笑陆辞今天还在警局一副失而复得的欣喜样，他若是知道在秦素心里他是痛苦的根源，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盛绾对秦素开口：“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没人回来打扰你，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用力想了，你想不起来，我也能一辈子养着你。”
她不知道陆辞那边怎么打算的，秦素的事情事关重大，没法一时半会就做决定。
秦素反握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盛绾重重点头：“真的。”
秦素又开心起来。
想到家里的洗漱用品不够，盛绾又带着秦素出门了一趟。
不得不说，同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几乎是百分百的回头率。
盛绾有些不自在，但秦素却好似不以为意，一心沉浸在买买买的乐趣中。
就在两人回到别墅时，一个欣长的身影站在那里，脚下堆了好几个烟头，不知道来了多久。
陆辞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此刻天色渐暗，只有一点夕阳残留的光，落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可他一秒都没犹豫，视线停在秦素身上。
走近了，秦素皱了皱鼻子，朝盛绾道：“这人好没礼貌，站在你家门口抽烟。”
陆辞有那么一瞬，心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们吵架，秦素不准他进门，他就站在门外等。
等到月上枝头，秦素就从门里悄悄探出一个头。
见他还在，秦素就装模作样皱着眉骂：“你这人讲不讲礼貌，怎么站在我家门口抽烟！”
每当那时，陆辞就会挂着笑脸陪她演：“抱歉，要不我给你家免费打扫三天院子怎么样？”
两人这么一闹，那点气也就消了。
可后来呢，秦素再生气的时候，依旧会赶他出门，可是那时他不再等在门口了，外面的温柔乡多好啊，他随便找个人就是一晚，第二天又若无其事的回去。
再后来，也不用秦素赶他出门，他自己走。
一两个星期半个月不回去是常态，到最后，他也懒得去考虑秦素的感受，任由外边的风言风语吹进了他们曾细心呵护的家。
直到秦素消失无踪后，陆辞才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可现在，那一块空洞被填补上了。
陆辞向前一步，目光不曾从秦素身上挪动半分，他低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