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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疚许是希望她自己主动提出，妈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但阮汐笙已经完全清楚妈妈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希望她懂事，希望她毕业后就放弃上大学的可能，甚至最好是赚钱能帮家里还债。

阮汐笙想，如果爱是可以量化的，那父母的爱可能是九一分的，而只有一分是属于她的。

她出生那年还在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父母为了把准生的名额留给儿子，硬是把她的户口拖到弟弟出生后才去登记，登记在奶奶名下避免缴纳罚款。

阮汐笙记得，小时候在外人面前，她都只能叫她的妈妈为“阿姨”，每次的人口普查都要离开家里躲避，每次要交资料家长签字那栏签的都是爷爷奶奶的名字。

如果爱是一道选择题，那在这个家里，阮汐笙一定会是被毫不犹豫抛弃的那一个。

仅仅因为性别，原来就能否定一个人。这是残酷世界教会她的第一个道理。

阮汐笙不知道妈妈会不会为厚此薄彼难过，但作为不被偏爱的那个小孩，她是真的非常难过。

每一次，被放弃的都一定是她。

原来她是一朵无根的浮萍。

07

阮汐笙大学时期为了赚取生活费干过很多兼职，具体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反正她来者不拒，毕竟苍蝇腿也是肉。

时薪低的有麦当劳炸薯条、街头发传单、营销活动工作人员、地产公司打骚扰电话等等，时薪高的有展会礼仪、家教...还有婚礼姐妹团。

阮汐笙有个师兄毕业开了一家婚庆公司，提供全套的婚礼定制服务，其中有的新人因为身边没有未婚朋友的原因，需要租赁婚礼的伴娘、姐妹、伴郎和兄弟团。

有需求就有买卖，这种混吃混喝算是相对轻松且时薪不算低的工作，阮汐笙只要有时间就会去。

但她没想到会在婚礼上遇见裴砚臣，那时候距离他们酒吧那场重逢也不过小半年。

阮汐笙是在接亲环节结束，要出发前往酒店的车上，发现司机是裴砚臣的。

“您好，王哥安排我们来这辆车...”

阮汐笙拉开副驾驶车门，在看清黑色的卡宴的驾驶座上的男人是谁之后，顿了顿，才把话说完：“麻烦您了。”

裴砚臣闻言转头看向声音主人，发现是阮汐笙之后，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外，很快也化为平静。他礼貌颔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麻烦。”

后座的两个姐妹自从发现开车的是个极品大帅哥之后就难掩激动的情绪，一直试图和他搭话。

裴砚臣态度也不错，有来有回地和她们聊天。

车内气氛很好，如果不算副驾驶一直装睡，格格不入的阮汐笙的话。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阮汐笙压根不困，但是没想好要拿什么态度面对裴砚臣，索性装睡混过去。她人虽然在装睡但是耳朵也没闲着，从他们聊天里获取到许多信息。

今天婚礼新郎是裴砚臣导师的儿子，导师拜托裴砚臣帮忙当司机。

车是裴砚臣自己的，父母全款买的给他在广海通勤。

最近和朋友一起折腾个科技公司，创业还挺忙的。

……

直到其中一个女孩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没有马上回答。

阮汐笙没等到回答，没忍住偷偷睁眼瞥了他一眼，却正好和他的视线相撞。

那一刻阮汐笙恨不得开窗跳车，逃离这个装睡被抓包的修罗场。

“...没有，我没有女朋友。”裴砚臣不慌不忙地打着方向盘，声音里隐约含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阮汐笙这辈子的演技都恨不得用在那一刻，揉揉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甚至还努力伸了个懒腰。然而她的拙劣演技无人欣赏，后座的女孩们正因为裴砚臣的否定而兴奋地尖叫，而另一位当事人，车内镜里他的嘴角正咧出一个明显上扬的角度。

阮汐笙本来以为车上的时间已经很难熬了，没有想到的后面还有更难熬的事情等着她。

这对新人显然充满了恶趣味，婚礼其中一个游戏是“旧爱重演”，但并不是这对新人亲自演示也不是播放记录影片，而是随机抽取一对男女上台重新演示这对新人求婚时的场景。

很不幸，阮汐笙就是那个现场被抽中的倒霉蛋。

她上台的时候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到底是谁发明的陋习游戏，今天这钱是真难赚呀，她忍不住腹诽。

被抽中的另一个倒霉蛋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他倒是没看出不情愿，笑着接过主持人给的稿子。在一片起哄中，他真的单膝下跪对着阮汐笙“求婚”。

“我幻想了很久自己求婚的场景……”他一字一句地念着求婚誓言。

阮汐笙也属实没想到，她居然在 21 岁“答应求婚”。

在一片起哄声中，她穿着婚礼的姐妹纱裙，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一脸尴尬地和一个陌生男人说出“我愿意。”

阮汐笙从台上下来之后就断定今天是她的水逆日，她只想迅速用完餐，等婚礼结束就马上回学校，却不防在婚礼结束后被一位男士堵在了走廊里。

她认出是刚刚在台上和她一起演二人转，哦不，求婚的那位大哥。

他似乎觉得刚刚的那场“求婚”是他们之间美妙缘分的开始，对着阮汐笙一番诉衷肠。

“对不起，我还赶时间回学校。”

“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回学校。”这位男士示意他手上的四个圈圈车钥匙。

阮汐笙觉得自己真的要找个庙拜拜了：“对不起，我...”

“不走吗？”一道低沉的声音插入。

僵持的两人这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留了一个肩宽腿长的男生。

裴砚臣见俩人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也摊手，露出手上的保时捷车钥匙。

他撒娇一样对阮汐笙放软声线：“我喝酒了，你开车好不好。”

阮汐笙满头问号，先不提他们并没有约好要一起离开，她也压根不会开车呀？

见阮汐笙没动，裴砚臣三两步走过来，勾住她的肩膀，一副小情侣黏糊糊的样子。

“这位先生，你要送我女朋友回去？不太顺路吧？”裴砚臣挑眉，一脸真心实意为对方考虑的样子。

那位先生一脸疑惑，他明明特地问了新娘，确认过这位李小姐是单身状态的，怎么就突然凭空变出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友了？

“李小姐，他真是你男朋友？可我刚刚还听说...”

阮汐笙这才反应过来，裴砚臣是在为她解围，她当然不会拆台否认。和陌生人相比，裴砚臣已经见过她无数尴尬时刻，他们之间的账可以后面算，当务之急肯定是摆脱这个满口缘分天注定的大哥。

“对，他叫裴砚臣，是我的男朋友。”她立刻把头往裴砚臣肩上靠，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裴砚臣十分满意这个回答，笑眯眯地和这位先生道别，搂着阮汐笙往外走。

他把钥匙塞在阮汐笙手心：“拜托啦，女朋友。”

阮汐笙感觉像被挟持了一样，紧紧贴着裴砚臣路都不会走了，僵硬得开始同手同脚。她忍不住瞪他，小声嘀咕：“我哪会开车啊？你找代驾！”

裴砚臣笑容可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那我教你呀，女朋友。”

眼见已经离开刚刚那位大哥的视线范围，阮汐笙开始挣扎，准备甩掉裴砚臣搭在她肩上的胳膊：“谢谢你，不用了。”

裴砚臣却反常地不肯让步，紧紧扣住她的肩膀，逼迫她固定在他怀里。

“应该的，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阮汐笙闻言以为他还在调戏她，对视时却发现他一脸凝重，眼眸里甚至带着罕见的认真和执拗。

“你认真的？”

阮汐笙难以置信。

裴砚臣开口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在说婚礼誓词一样坚定：“是，我认真的。”

08

21 岁的阮汐笙面对裴砚臣突如其来的正经，像一只暴走的小海豚，骂人的词汇只剩下：“神经”。

她落荒而逃。

阮汐笙并不是不相信裴砚臣是认真的。

但裴砚臣给的东西和她要的不一样，她需要的是被喜欢，需要的是一个正式的告白。而不是时隔很久不见，甚至都不是互相喜欢，就莫名其妙开始的恋爱。

显然裴砚臣并不喜欢她，只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考量，在一年内和她两次提议在一起。一次是误以为她有男友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