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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谢晏清躲避的动作慢了几分，竟真让沈琼枝划破了手臂。
而沈琼枝也再也没二次伤人的力气。
染血的簪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晏清看着栽倒在地上的沈琼枝，又摸了摸手臂，一手的鲜红。
她当真伤了自己？
“你要杀我？”
像是被颠覆了什么认知一样，谢晏清抓着沈琼枝的衣襟，将人拉向自己。
“你不是心悦我吗？你不是想我活，还说总会找到能人，找到法子救我吗？”
一字一句，沈琼枝听着，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可笑。
“我心悦的，想救的，是国师之子谢晏清，不是你。”
“我如今恨不得啖你肉，饮你血，用你的命，告慰大沉皇室与我沈家满门的枉死之人！”
沈琼枝话里的恨意如刀。
谢晏清呼吸凝滞，抓着她衣领的手不断用力。
可真看她窒息濒死之时，又莫名心慌意乱。
谢晏清像是被烫到般飞快松开了手，拂袖离去。
余下的侍卫也带走了长嫂与阿善的尸体。
“砰！”
宫殿门被重重合上。
沈琼枝浑身上下又因为用力，开始疼了起来。7
密密麻麻，像是有数不清的毒虫在噬咬，痛不欲生。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沈琼枝望着头顶的雕梁画栋，以为自己会活生生的疼死在今晚。
却没想到，还是不得解脱。
这天之后，沈琼枝还活着，却更像个空壳了。
每一日，她都靠在窗边望着囚在笼子里的雀鸟，不吃饭，不说话，不睡觉。
得知这样的状况，谢晏清将永安宫伺候的宫人砍了一批又一批。
可沈琼枝依旧没有改变。
直至这晚，安泰公主来了。
看到了无生气的沈琼枝，她先是一愣，而后行了一礼：“本宫代太子哥哥多谢小将军的救命之恩。”
“请小将军再次救救这个国家，救救大沉国！”
救？拿什么救？
沈琼枝凄然一笑：“公主，您也看到了，我这副样子什么都做不了了。”
安泰公主扶上她的手：“我知你身中骨钉难以行动，可只要等到我和亲的那天，我们互换身份，你坐在马车里，神不知鬼不觉送你到容城。”
“太子哥哥在那儿，他身边有人能治好你的手脚。”
沈琼枝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沉默了。
“那公主呢？不走吗？”
她们二人都知道谢晏清的疯，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等谢晏清发现，安泰逃不过一死！
安泰摇了摇头：“永安宫里得留人，免得谢晏清起疑。”
“我是大沉的公主，如今皇室只剩我和太子哥哥，谢晏清谋朝篡位，害我父皇兄长，若能用我命换得一线机会，我无有不从！”
沈琼枝定定看着安泰。
在她的印象中，安泰还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公主，没想到还有如此的心性傲骨。
她忽然想起了大哥还没死的时候，自己也像曾经的安泰那般顽劣，后来大哥战死，二哥腿残，她不得不挑起将军府的担子，从沈小姐变成了沈小将军……
凝着安泰眼底的沉重，沈琼枝终是握拳行礼，应了下来。
此日之后，沈琼枝为了积攒力气，等待时机，饭也吃得多了起来。
谢晏清得知这个消息虽觉异样，但每每想去见沈琼枝时，却总能想到大婚那日她说的那些话。
那样恨着自己的沈琼枝，让谢晏清莫名的不想面对。
这一躲，便是一月。
安泰公主和亲当日。
谢晏清站在皇城的高台上，看着和亲的马车逐渐远去，心中莫名涌起几分怪异。
他叫来贴身太监：“永安宫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
太监道：“侍卫一直看管，一切如常。”
闻言，谢晏清的心不仅没有放下来，反而更加不安。
他转身走向永安宫。
一路上，谢晏清脚步越来越快，把宫人们甩了一大截。
等进了永安宫，宫女还未来得及通报，谢晏清便走进了寝殿：“沈琼枝……”
下一刻，就看见几步外的软榻上，沈琼枝抬眸看向自己。
她还在。
谢晏清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心如乱麻。
“很好，你没有趁着安泰和亲偷偷逃跑，否则……”
“否则什么？”沈琼枝打断了他的话，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沈家就剩我一人活着，没有能给你威胁我的人了。”
被戳穿心中所想，谢晏清眼底闪过抹异样。
沈琼枝当做没看见，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谢晏清眉心微微皱紧。
十步，五步，三步……
直到一步外，沈琼枝停下了：“谢晏清，你屠了大沉皇室，沈家满门，为什么不杀安泰，不杀我？”
谢晏清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不杀安泰，是因为她只是个公主，不会影响他登上皇位。
至于为何不杀沈琼枝……
答案连谢晏清自己都不知道。
身为大沉国的皇子，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他不被任何人看重，甚至连那些宫女太监都能欺负他，拿他撒气。后来一场落水中，他杀了谢峮的独子，取而代之。
来到国师府后，他不知道谢峮为何没有拆穿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人嘛，不害别人，就要被害。
这二十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偏偏遇到了沈琼枝。
“大概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谢晏清语气不确定，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此刻却露出了些许迷茫。
沈琼枝也没真想过会得到答案。
至于……不一样。
沈琼枝自嘲笑了笑，确实不一样，想来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蠢，更辨不清善恶真假。
她视线慢慢落到烟雾袅袅的香炉之上。
那里正燃着的，是剧毒【飞砂】。
听说这毒烟是南疆传过来的，以香焚燃，闻者半炷香内，血液逆流，不治身亡。3
半炷香，快了……
沈琼枝等着时间。
“那你又为何没同安泰逃跑？”谢晏清的声音忽然响起。
“因为……我要留下来杀你。”沈琼枝懒得撒谎。
那日与安泰公主定下互换身份一事后，沈琼枝整夜没睡。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将安泰送出去，自己留下来，为所有的事情做一个结束。
毕竟死的人够多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而这些，她不会告诉谢晏清。
沈琼枝想着这些，喉咙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气。
她甚至连伪装，继续拖延下去的时间都没有，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沈琼枝！”谢晏清立刻伸手将瘫软的人扶住，“你……”
话没说完，他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紧接着，一口血涌出——
看着这一幕，沈琼枝笑了。
“谢晏清，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飞砂】的毒性开始扩散，她每一次呼吸，说话，都带着擦不完，止不住的血。
谢晏清没有生气，恼怒，更多的是不解。
沈琼枝明明能活下去，为什么却要搭上自己的命，只为杀自己？！
可他没有力气问出口了。
毒烟的毒性达到了顶峰。
不断涌出的鲜红染透了白色的衣衫。
沈琼枝无力的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往外呕着血。
几步外，谢晏清也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