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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精致妆容的脸上有点尴尬，打着哈哈安抚弟弟：“等我们吃完饭嘛，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弟弟张晨曦摔开筷子不高兴：“我不！我都说好了的！我就要回家！我就要！”

继母收他扔出去的筷子，放在白瓷碗碟上，“姐姐都还在吃呢！你要懂礼貌呀是不是？”

张淞铁青着脸训斥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游戏有比吃饭重要？你再这么胡闹，以后不允许你玩游戏了！”

他板着脸的样子吓人，弟弟哇地一声哭出来。

……

黎夏突然觉得没劲透了。

暖白的灯光压根就不温暖，分明透着秋日的萧瑟和寒凉。深胡桃木色的旋转桌上的精品炒菜也油腻得令人反胃。

她放下筷子，黑色合金筷子在碟子上碰撞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声。

她站起来，微笑：“爸爸，阿姨，弟弟，我吃完了。”

皆大欢喜。

弟弟的哭声收住了，继母带笑着哄他，爸爸张淞笑着问她吃好了吗，需不需要再打包带点回家去？

走出饭店，在门口，张淞指着地下停车场的牌子问她：“夏夏，爸爸送你回去吧？”

黎夏笑笑，摇头，说不用了，她自己会坐地铁回家。

张淞便也不说了，依旧带着关怀的笑容，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一样笑着看一朵鲜花，雾蒙蒙的，黎夏看不分明。

一家三口满意地走进地下停车场。黎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看了很久。

后来还是点开导航地图，点到地铁那一栏，显示距离家需要1小时23分。

再点公交，时间更长。

妈妈送她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久吗？黎夏在街道边站着，手机退出地图，点进微信。

最上面那条是六点时鹿西发给她的。

鹿西对邀请她去她家依旧不死心，连问了很多很多遍，还给她发了聚会的照片，企图用丰富的娱乐活动吸引她。

黎夏收到消息时并没有仔细看，只回了一个微笑。

鹿西在手机对面哀嚎，说她果然够冷酷无情的，又说等她吃完饭想来的话随时call她。

现在她点开那些照片。

里面有熟悉的面孔，还有很多不熟悉的。

第一张是鹿西揽着宋渔的自拍照，两个女孩对着镜头做鬼脸，身上穿着家居睡衣，手上拿着用漂亮酒杯装的橘色特调气泡水。

身后露出一大片背景，洁白宽阔的一楼客厅，很干净的环境，不是什么嘈杂婚礼的party现场，更像是好朋友之间的简单聚会，准备一些小吃甜点，饭后再玩些游戏。

洁白背景中，有熟悉男生仰头和旁边男生说话的身影，勾唇掀眼，再恣意不过的笑；吴荡摊着腿坐在地毯上握着手柄打游戏，兴致勃发；有人端着水果穿行而过……

黎夏对社交没有兴趣，她本来今晚的安排是吃完饭回家写作业，最好把剩下两张物理试卷写了。

下午她已经做完了数学和英语作业，外加几页化学练习。

但。

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处处是揽着手逛街的朋友、家人、情侣，他们在街头大笑、拥抱，尽情享受这个自由快乐的假期。

经历过一场家庭聚会的黎夏却像被一场倾盆大雨淋湿，淋得心脏像被狠狠得泡在粘腻潮湿的雨水里，沉重又烦闷。

恰好此时鹿西再再再次打来电话：“夏，家庭聚会结束了吗？有没有兴趣——奔赴下一场聚会？”

第27章 黎夏跟他走了

巧合的是，樾竹公馆离黎夏所在的饭店不远，黎夏按着鹿西发来的地址，坐了几站公交很快就到。

鹿西换了家居睡衣在樾竹公馆门口等她。

远远地，她们看到黎夏就开始招手。

由于最近南城降温，晚上秋风凉意阵阵，黎夏里面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款修身毛衣，外面是件长款的黑色牛角扣毛呢外套，腿上是条简单款式的牛仔裤，脖颈搭了条棕色为主调的围巾，遮住小巧下巴，她个子修长，身材比例好，这么简单的穿着却也好看得令人眼前一亮。

鹿西拉着她进别墅区。

黎夏问：“小鱼儿呢？”

鹿西哼了一声：“被她表弟缠住了——玩双人游戏，一时脱不了身，所以我就先过来接你了。”

鹿西家在别墅区里面，走起来有一段距离。快走到的时候，鹿西突然收到一条手机短信。

她低头看完消息，停顿思考片刻，抬头问黎夏：“我家就在27号，前面直走就是，然后……夏夏，你能帮我取个东西吗？我待会有点事。”

黎夏没拒绝：“可以。”

这一片布局很清楚，每一户门口都清晰地标好了门牌号。

鹿西：“谢啦。是我哥的快递，之前寄到盛衍家里了，直走左拐，24号，很近。”

她翻手机通讯录：“夏，你有盛衍电话吗？没的话我发你。”

黎夏：“我有他微信。”

“行。那麻烦你啦，我现在得去门口拿外卖，这地儿就这点不好，外卖小哥进不来，还非得我去门口拿，累死了。”

黎夏和她分别。

在24号别墅的门口，她点开微信，给盛衍打了个微信电话。

还没接通的间隙，她看着盛衍的微信头像发呆。

他的微信很简单，头像是纯黑色，没有个人签名，名字叫Yan，整个格调恨不得说——

查无此人。

朋友圈仅好友可见，只有几张滑雪时的单人照，或者是他自己拍的流星照片。

黎夏站在他家门口，三层洋房，门口有一块不小的庭院，院子用深黑色的铁栏围着，栏上是精心设计的花纹，典雅又端庄。

从院子往里看，能透过一楼楼梯转角处的接近两三层高的圆拱形玻璃看见透亮的屋内。

里面人影重重，有华贵的妇人和穿着黑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子端着香槟穿行而过，脸上挂着礼节性恭维的笑，还有身穿漂亮礼裙的年轻女孩，青春洋溢地走来走去。

看起来像是一场豪门盛宴。

屋内人影错落，热闹而精致，像金碧辉煌镶满碎钻的高级礼裙。

院外静谧无声，只有淡淡月华和窸窸窣窣的虫鸣鸟叫。

……

“喂。”

懒洋洋的声音。声音外模糊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叮当脆响。

他在社交的热闹中心接了电话。

黎夏站在他家门口，从手机里说：“盛衍，我帮鹿西拿东西。”

她想着拿完东西就去鹿西家找宋渔。

手机那头却停顿了一两秒。

盛衍脸上带着礼貌却疏离的笑，接起手机，听见手机那头的冷淡声音，站直身体，敛了冷意，笑道：“你在哪？”

“你家门口——”

盛衍单手松领带，“行。我给你送出来。”

拒绝了来自周围精心打扮的女孩的闲聊邀请，他扯开领带，在父亲不赞赏的视线中上了二楼。

拿了东西，从另一个楼梯下楼，出一楼大门门，走进庭院。

寂静月色下，有个女孩靠ʝƨɢ着院外的墙发呆，她神情寂然，顺滑黑发披肩，稍微遮住侧脸。

吱呀。

庭院大门被从内打开。

盛衍倚着铁门，饶有兴致地垂眼看她，“你怎么来了？”

黎夏抬头看见是他，抬眉，简单解释，“来找西和小鱼儿。”

盛衍笑了，嗤道：“鹿西他们那有什么好玩的。”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间，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带早被解了放在家里，顶端解开一颗扣子，正经的打扮，看得出来正在经历一场不一般的聚会。

他颠了颠手上的快递盒，“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来不来？”

黎夏看他，疑惑：“你不是有事吗？”

他这一身打扮可不像随时能脱身的。

盛衍转手腕，单手解了腕骨间的金属手表，接着笑，“破事。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他把解下的昂贵手表和快递盒随意扔在院门口的门牌号下，“走不走？”

……

黎夏其实自认为和这位同桌不算很熟，虽然他曾经帮她搬过书、疑似帮她赶走过惹事的王琦、在滨海的时候送她回家，她也曾坐过他的机车，给他泡过感冒药……但这些在她看来更多时候是礼节性的往来，是普通的社交行为，并没有夹杂什么特殊的情感。

黎夏对某些方面的情感认知很迟钝，盛衍现在在他心目中还只是个长得挺帅的、人似乎也还行的普通同学。

而跟着这位普通同学单独去玩已经超过了她的安全线，换成平时，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但现在不一样。

她心里漫出某种很复杂的情绪，充满安全感的自己的世界破了个洞，很小很小，但却一直呼呼地不断漏风。

在这样的时刻，有一个人站在墙外，站在她的身边，单手插兜，穿着精致矜贵的纯黑西装，用散漫的语调问她。

“走不走？”

他的语气就像，这个世界所有的事，都无所谓，都不用在意。

只有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