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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看着玉氏的尸身，整个人都在颤抖：“娘！”

这一声凄喊，震彻了整间牢房。

谢晏清皱眉看着手里染血的剑，第一次觉得鲜血碍眼。

“沈琼枝，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

沈琼枝听后却彻底红了眼。

她抱着母亲，看向谢晏清的眼里只剩下心如死灰与蚀骨的恨意。

“谢晏清，只要我活着一日，必杀你！”

谢晏清瞳孔微缩，烦躁之余更多了几分憋闷。

对视间，他忽然开口：“来人，将沈琼枝带去永安宫。”

永安宫是皇后的居所，他又想做什么？

“半月后是良辰吉日，朕要宣告天下，娶你为后。”

听着谢晏清的话，沈琼枝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母亲如今死不瞑目，他竟还要以这种方式折辱自己！

沈琼枝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谢晏清，恨当初爱慕着他的自己。

“谢晏清，我现在是个废人，杀不了你，可却能杀了自己。”

将军府之人，宁死亦不屈！

沈琼枝的话掷地有声，谢晏清却只轻飘飘一句：“你的母亲死了，父兄子侄仍在。”

“沈琼枝，想清楚些。”

扔下这话，谢晏清便走了。

沈琼枝抱着母亲的尸身，跪在牢狱里泪如雨下。

征战在外的父兄，年纪轻轻便守寡的长嫂，不过几岁的侄子阿善……

谢晏清抓住了她的软肋，她死容易，他们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沈琼枝不敢去想。

最后，她被带进了永安宫。

宫殿巍峨，富丽堂皇，又有数不清的太监侍女伺候。

可沈琼枝的身体比在牢里更差，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人偶。

在永安宫的这些日子，谢晏清没来过。

沈琼枝却总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一个梦。

梦里一片雪白，只有她和国师谢峮。

可等醒来时，她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日，天气难得放晴，积雪也消融了大半。

太监和宫女都忙着装饰永安宫，准备帝后大婚。

日头刚过正午时，谢晏清来了。

他看着沈琼枝苍白如纸的面色，掏出一张纸：“边关战报。”

边关。

这两个字触动了沈琼枝的心弦。

不安涌上心头，她哑声质问：“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谢晏清答：“护国将军沈战沈飞父子无诏带兵回京，视同谋逆，已被御林军围剿于京城外。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第8章

沈琼枝猛地扑上去夺过那战报。

上面字字句句，和谢晏清说的分毫不差，也彻底染红了她的眼眶，折磨的她肝肠寸断。

沈琼枝八岁的时候，大哥沈林就战死了。

那时候父亲抚摸着大哥的牌位，对她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我们沈家人的骄傲。”

他说的铿锵有力，可是夜晚沈琼枝起夜，却看见父亲独自站在院子里红了眼眶。

沈琼枝十岁的时候，二哥沈飞被敌人射中了腿，是父亲把他从尸山血海里背出来。

他说：“沈家不能再失去小辈了。”

可后来，大沉国与敌国开战，父亲还是带着伤残的二哥上了战场，然后是沈琼枝……

但没人能想到，他们躲过了战场的刀剑无眼，却死在了谢晏清的设计里。

“你不是说我嫁给你，便不会伤害他们吗？”

沈琼枝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两句话的。

谢晏清脸上并无太多情绪：“我没答应过。”

“一直以来，是你自己误会。”

“轰！”

冬日旱雷！

沈琼枝心里被震得一片麻木，再说不出一个字。

第一次，她怕了谢晏清，不是怕死，是怕他真的将沈家满门赶尽杀绝！

长嫂和阿善，还在他手里。

纵使心中万分M.L.Z.L.恨怨，沈琼枝最终只能垂下头，缄默不语。

这样的她，看上去乖顺很多。

谢晏清眉目间的戾气消散不少，把大婚的细节说了一些。

直到太监来报：“陛下，几位大臣在御书房恭候多时了。”6

谢晏清这才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吩咐太监把沈琼枝送回永安宫。

回到永安宫，沈琼枝遣退众人，拿出纸笔。

她手腕上还有骨钉，连吃饭的勺子都拿不稳，谁都没有想到她还能拿得起笔来。

每写一笔，沈琼枝的手腕都钻心的疼。写完一句，她已经疼得冷汗直冒，眼前发黑，手腕上也渗出血丝。

即便如此，她还是咬唇写着。

她最后的家人，只有长嫂和侄子了，她不敢寄希望给谢晏清的善良，只能拼死一搏。

能将他们救出去最好，若不能……等一切结束，她会追随他们而去！

沈琼枝闭了闭眼，藏起那些不该有的犹豫和脆弱。

半个时辰后，沈琼枝终于写好了给副将郭封的信。

上面写着大婚的细节，那时牢房看守薄弱，定能救出长嫂和阿善。

次日清晨，沈琼枝就收到了回信。

万事俱备，只需等待。

而这一等，便是十三日，直到她与谢晏清的大婚。

帝后大婚，满京同庆。

沈琼枝被人搀扶着走完全部仪式，夜晚回到永安宫时，只觉得疲惫不堪，浑身酸痛。

可她的神经却一直绷着，担心长嫂和阿善能否成功被救。

这时，谢晏清推门而入，他饮了些酒，清淡的脸上染了几分醉意，眼眸却格外亮。

往日的沈琼枝总是身着劲装，如今换上了大红的喜服，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很是不同。

红烛摇曳，酒香四溢。

谢晏清坐在床边，摩挲沈琼枝手腕上结痂的伤口：“你若早听话，也不至于吃这些苦。”

沈琼枝抿着唇没有说话，抽回了手。

谢晏清眸子暗了暗，靠的更近了，一双异瞳闪着不详的光：“今日是我们大婚，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罢，他拍了拍手。

很快，门外进来几个御林军，抬着长嫂和阿善的尸首。

沈琼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尸体，身体四肢僵硬的不受控制，连动一下都难。

“朕是天子，你做的那些事都逃不过朕的眼睛。”

“若霜，除你之外，沈家算是彻底血脉断绝了。”

谢晏清清润的声音绵绵不断。

沈琼枝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连滚带爬的扑到尸体旁边，长嫂紧紧抱着阿善，死不瞑目。

【若霜，夫君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阿善了。】

【长嫂放心，我定会护你，护阿善，和将军府的平安！】

曾经对长嫂立下的诺言赫然在耳，如今却如同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长嫂，阿善……”

沈琼枝扑在阿善小小，冰凉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她还记得，去年秋天阿善才刚刚学会说话，除了叫爹娘，就只会叫她这个姑姑。

每次回府，只要她喊一声“阿善”，阿善就会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扑进她怀里，或是被长嫂抱着过来，格外甜的喊一声：“姑姑。”

而如今，不论沈琼枝怎么喊他，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沈琼枝赤红着眼看向谢晏清。

家人尽亡，满门皆灭！

这一刻，沈琼枝再没有任何想要的，除了——报仇！

巨大的恨意取代了悲愤。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沈琼枝扑向谢晏清的同时，拔下簪子往他胸口重重一刺——

第9章

电光火石间，谢晏清躲避的动作慢了几分，竟真让沈琼枝划破了手臂。

而沈琼枝也再也没二次伤人的力气。

染血的簪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晏清看着栽倒在地上的沈琼枝，又摸了摸手臂，一手的鲜红。

她当真伤了自己？

“你要杀我？”

像是被颠覆了什么认知一样，谢晏清抓着沈琼枝的衣襟，将人拉向自己。

“你不是心悦我吗？你不是想我活，还说总会找到能人，找到法子救我吗？”

一字一句，沈琼枝听着，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可笑。

“我心悦的，想救的，是国师之子谢晏清，不是你。”

“我如今恨不得啖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