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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缓缓回头看向沈唤。

四目相对。

她发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悲伤让沈唤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动了动嘴角：“还有五天。”

秦暖棠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说离婚冷静期还有五天。

苦涩顿时蔓延全身，她强忍着心绪，温声回：“我知道。”

而后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沈唤一眼。

因为她知道，这一刻，曾经的沈唤彻底地消失了……

走了没多远，秦暖棠便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腹部也隐隐作痛，眼前渐渐看不清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沈父一同去往医院。

将沈父安顿在外面长椅上，秦暖棠独自去见医生。

主治医生看着她的诊疗结果，摇头叹气：“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化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而且你很快就会彻底失明，更会有难以想象的痛苦。”

秦暖棠苦涩一笑，看了眼外面的沈父低声问：“那我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个星期。”

第十章不爱早有预兆

秦暖棠没再多说，起身和医生道了谢，而后带着父亲去药房拿药。

药房的护士通知交费时，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一千多块钱，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皱巴巴衣服的沈父，最后把药退了回去。

走出医院时，秦暖棠已经疼得看不清路了，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沈父的手，自言自语，声音充满了悲痛。

“爸，如果我走了，您该怎么办啊？”

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秦暖棠带着父亲一起逛街给他买了身新衣服，又去超市里买了很多他爱吃菜。

在车站等车时，沈父忽然看向她，见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另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温声问：“你怀孕了吗？”

秦暖棠顿时愣了一下，而后看着父亲点头。

沈父又问：“那你的家人呢？”

秦暖棠的喉咙一下便哽住了，随后她含泪回答：“我家里只有我和爸爸，但他……生病了。”

沈父闻言，微笑着出声安慰：“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的秦暖棠泪眼婆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她先照顾着沈父休息，待他睡后，才一个人站在了阳台上。

江城的春季多雨，让整个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根本看不清。

医生的话，也在此时一遍一遍的回响在秦暖棠耳边，一个星期……

她缓缓回头，房间里，沈父蜷缩在狭窄的床上，头发已然花白，满身沧桑。

父亲学识渊博，一生清雅，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是她没用，照顾不好父亲。

半晌后，秦暖棠拿起手机翻出了沈唤的号码，犹豫良久，终归还是拨了过去。

“我们能最后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的沈唤本想拒绝，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还是答应了。

两人约好下午在明月湖见面，秦暖棠提前到了。

明月湖畔，风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沈唤就是将她偷偷带到了这里，两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风。

当时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说，他会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

“秦暖棠。”

身后传来了沈唤的声音。

秦暖棠转身，看到沈唤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但天色渐暗，视力已经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沈唤走近，她消瘦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心，而后开口问道：“你爸怎么样了？”

秦暖棠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才说：“他不记得我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沈唤又问。

“三年前。”

那时父亲忽然一个人倒在家里，她惊慌之下打电话找沈唤，但沈唤却只说在开会，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挂了。

原来，不爱早就有预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沈唤愣住，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曾经两人在此处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是相对无言。

湖边寒冷寂静。

秦暖棠看向沈唤，忍不住开口：“时间过得真快，你说如果当初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我们还会结婚吗？”

沈唤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心口处却闷得厉害。

秦暖棠见他不说话，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微微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祝你以后幸福。”

顿了顿，“我走了……”

看着秦暖棠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不知为何，沈唤心头猛地涌上了一如十年前那般的痛楚。

当时的他，眼睁睁地看着秦暖棠被沈父带走却无能为力，那一瞬，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秦暖棠！”

第十一章没了……

沈唤忍不住叫道，声音失控。

闻言，秦暖棠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沈唤喉咙一哽，压低声音说：“下次见。”

秦暖棠没有回答，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家，她便进了厨房，做了一大桌沈父喜欢吃的菜，又让沈父穿上了今天新买的衣服。

席间，她给沈父夹菜：“爸，您多吃点。”

沈父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动，而是当着秦暖棠的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后开始边看边念：

“今年是2021年，我叫沈之勤，我得了老年痴呆症，我有个女儿，叫秦暖棠，小名叫小洛，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忘记，不能让小洛伤心……”

看着沈父的模样，秦暖棠顿时愣住了，她凑过去看了一眼，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本子上密密匝匝地记满了父亲已经忘记的事，写的最多的却是——

不能忘记我的女儿，她叫秦暖棠。

看到这一行字，秦暖棠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满头花白的父亲，哽咽到几乎失声：“爸，对不起……”

沈父怔了怔，轻轻拍了拍秦暖棠的后背，声音充满了慈爱：“小洛乖，一切都会好的。”

晚上，照顾着沈父吃完了饭，又看着他睡着后，秦暖棠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手中紧紧地攥着沈父的小本子。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极小，刚好能够驱散四周的冷清与孤寂。

这时，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

“据可靠消息透露，周氏集团总裁沈唤即将与顶级车模凌文珊举行婚礼……”

秦暖棠失神地看着这条新闻，忽觉鼻尖一热，有鲜血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用纸一遍遍地擦，可鲜血就好像坏了的水龙头，根本就止不住。

这一刻，秦暖棠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踉跄着起身，看着床上熟睡的父亲，眼泪不自觉大颗落下。

“爸，我们好不了……”

说完，她强撑着身子，将屋子所有的门和窗都关紧，而后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厨房的煤气，直到最大。

做完这些，秦暖棠回到沈父身边，流着泪低声道：“女儿对不起您……”

她不想这么做，可她已经时日无多，一旦自己离开，父亲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还有她的孩子，他还没有长大，来不及出生，看一眼这个世界……

她心痛地闭上眼睛，缩在沈父身边一手抱着他的手臂，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如同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暖棠的手不自觉松开，终于重重垂下。

而此时，窗外的风呼呼吹过，每一声，都仿若老天爷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