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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只怕已经厌入骨髓。

姜月闭了闭眼，用尽所有力气，才从喉间挤出一句干瘪的话。

“至少在人前你需礼数周全，否则传到父皇那儿，我也保不住你。”

楚家大罪，若非为了保住聂照的性命，她也不会执意要嫁他……

见她提起皇帝，聂照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冷哼一声，而后嫌恶的推开她大步离去。

姜月还站在原地，半响，才苦笑的吩咐岁岁：“封锁消息，此事万不可让父皇和太子哥哥知道。”

成婚第三日，姜月回宫向父皇谢恩。

到达正阳殿之时，却见程徽帝正与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说着什么。

见到姜月，程徽帝肃厉的面上满是慈爱：“驸马待你可好？在公主府住的可还习惯？”

姜月心头颤了颤，对最疼爱她的父皇说了谎：“父皇放心，他待我很好，虽然离宫后总是惦念父皇与皇兄，但鸢儿如今很幸福。”

“如此便好，朕就担心聂照不识相，让你受委屈。”

程徽帝冷哼一声：“楚家通敌叛国，若非你对聂照一往情深执意要嫁，朕定诛他九族，又岂是流放这么慈悲！”

姜月被这话中的杀意惊得一呆。

程徽帝见此，无奈摆手：“罢了，只要父皇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

天黑时，姜月才回到公主府。

岁岁迎上，眼神飘忽：“公主累着了吧，赶紧沐浴歇息吧。”

姜月毫无察觉，谁知才踏入寝殿，便落入一个滚烫的胸膛。

聂照炙热的呼吸扑在姜月的脖颈，手臂揽着她。

姜月瞬时心跳如擂鼓。

“聂照？”姜月羞怯慌乱望去，却见聂照近在咫尺的面庞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聂照已经欺身而上！

温热的触感贴在姜月耳边，只听得他轻声唤了句：“皎儿。”

这声皎儿，如兜头淋下的一盆冷水，浇了姜月一个透心凉。

第二章

姜月说不出心里是屈辱还是难过，用尽全力将聂照推开，逃也似的夺门而出：“来人，传太医！”

太医很快到来，在里头诊治。

这时，岁岁猛地跪在姜月跟前，抹着泪开口：“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驸马不知好歹，奴婢只是觉得……您若能有个孩子，驸马便不会再给您难堪了……”

姜月一愣。

她明白，岁岁是为她好。

只是岁岁不懂，聂照是个男人，父皇下旨强迫他娶了她，如今不能再逼他了，否则聂照只会恨毒了她。

“去领十杖，自作主张之事，我不希望有下回。”

姜月罚她，不过是想给岁岁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好心办坏事。

姜月守到子时，聂照才浑身是汗的醒来。

她有些心虚，偷偷觑了眼他铁青的脸色，轻声说了句抱歉。

聂照怒极而笑。

“长公主，你还真是什么下作的招数都用！”

他眼神凌冽，似是淬了万万年的寒冰：“披着公主的皮囊，骨子里比花楼女子还下作！”

姜月脸色一白，连呼吸都感到压抑沉重。

聂照用两根手指死死钳住她的下颌：“也是，若非用这种腌臜法子，我才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如同数万根银针入心，自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痛，姜月张了张唇，却吐不出半个字。

半响，她自喉间挤出一句：“我保证不会有下回了。”

似是打量个什么物件儿般，聂照看着她冷笑连连，而后大力一挥手，茶盏应声而碎，他薄唇轻启：“滚。”

姜月仿佛被人照着脸抽了一巴掌，身形晃了晃，踉跄着仓皇离去。

听着外头议论岁岁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公主杖责一事，聂照眸光瞬时深不见底。

……

离开寝宫，姜月对下人道：“备马车，去东宫。”

每当难过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哥哥。

东宫。

见姜月来了，程华玺本来沉重神色变得温润：“鸢儿怎么来了？”

但姜月还是看见了。

她轻唤了声“哥哥”后，便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咽下。

转而关心的问：“哥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程华玺一怔，半响，却是说：“鸢儿，近来遇事先来找哥哥，不要去招惹父皇。”

姜月心中一咯噔。

她想起近来听说的事——父皇追求长生之术，极信任太虚老道，沉迷于修炼，已经几月不早朝了。

许是觉得这话题太沉重，程华玺又问起姜月婚后与聂照相处的如何。

姜月故作轻松道：“婚后的日子不都那样，那哥哥嫂嫂呢？何时生个小侄儿给我玩呀？”

提起子嗣，程华玺莫名恍惚，良久才看着她道：“鸢儿，你要好好过日子。”

“万一，哥哥是说万一，往后不能再护着你了……”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姜月看着程华玺认真的眼神，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她浑浑噩噩回到公主府。

才走到府门前，一个婢女便急急上前禀报：“公主，岁岁她……暴毙了！”

第三章

花厅。

岁岁的尸身就停在正中央，嘴唇呈现着不正常的黑红。

“怎么会……”

姜月一走近，险些站立不稳。

她不懂，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呢？

岁岁是侍女，亦是暗卫，十杖决计伤不了她什么，更何况要了她的命。

突然，一声冷笑自右侧传来。

姜月抬眸望去，正对上聂照似笑非笑的脸，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如坠深渊。

见聂照举步离去，她急急跟了上去拉住他。

姜月语气难以置信：“是不是你？”

只要他说不是，她便信。

聂照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许她给我下药，还不许我下回去？”

刺骨的寒意自脊背蔓延至全身，姜月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是陪伴她十几年，情同姐妹的岁岁啊！

眼前这个男人，这一刻竟是如此陌生……

心中悲痛酸涩拧成一团，姜月呐呐道：“她没有想害你……”

见她为了一个婢女这般悲切的模样，聂照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恢复冷酷模样：“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你明知道，她不仅仅是婢女！”姜月又悲又气，“她与我一同长大，与姐妹无异……”

“这样啊……”

聂照眸光幽深，白玉精琢的面上满是玩味：“那你想要我给她偿命吗？”

姜月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分明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他，他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将她的心与情踩在脚下践踏。

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姜月惨笑一声转头离开。

回到花厅时，姜月止步不前，她哪儿还有颜面去看岁岁。

管事太监正等着她发话，却见她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的道了句：“厚葬。”

岁岁这一去，姜月便病倒了。

整日昏睡着怎么也醒不来，一会儿梦见聂照站在碧程湖旁，修长的身姿风光霁月宛如谪仙。

见她来了，他缓缓回过头，手里握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转头又梦见七窍流血的岁岁，她悲怆的望着姜月，嗓音尖利刺耳：“逃，快逃啊！”

盖着数床棉被，姜月还是发了一身冷汗。

程徽帝派的御医前脚刚走，太子带着民间的神医又来了。

“公主这是大悲大惊，为心病魇着了。”

稍一打探，程华玺便知道这些日子发生过什么。

他叫来聂照，眸中满是憎恶与杀意，再不复往日的温润和善：“再让本宫知道你作践她，纵使她恨本宫一辈子，本宫也绝不留你。”

“微臣领命。”聂照拱手垂眸，眼中晦暗不明。

待程华玺气冲冲的拂袖而去，聂照笑得意味深长：“下回……你又能如何？”

整整三日，姜月都深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待她挣扎着惊醒之时，才换的寝衣又被汗湿了个透。

瞥见守在床边笑望着她的聂照，姜月心底莫名忽然生出恐惧与不安。

还没等她开口，聂照好整以暇的开口。

“要不要进宫帮帮你的太子哥哥？”

姜月心中一紧：“发生何事了？”

聂照凤眸黑沉如深渊：“太子今晨强闯正阳殿，与皇上大吵一架，摔了炼药的丹炉。”

姜月只觉一股彻骨寒意直冲头顶，复又听得聂照道：“圣上龙颜大怒，说是……要废太子！”

第四章

姜月刚坐起的身子又摇摇欲坠，聂照意味深长的笑着走了。

“来人，为本宫更衣，快！”

姜月强撑着起身，片刻不敢停歇的进了宫。

正阳殿外。

姜月凝着紧闭的殿门，脚下虚浮的紧，身形也开始摇晃。

去通禀的太监迟迟没有出来，姜月猛地跪下，嗓音喑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