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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着急。

大牢阴寒潮湿，如今又是冬日，阿渊在里面不知会受多少苦。

然而，我还是去晚了。

等我来到牢房，只见阿渊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已经没了呼吸。

“阿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狱卒打开牢门，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

触手一片冰凉，我眼前黑沉，几乎支撑不住要倒下。

我的弟弟，我最后的亲人，也离开我了。

纪渊的手上还攥着一片被撕碎的衣角，上面粘上了血迹。

我颤着手捡起，看着上面的血字，泪如雨下。

“姐，对不起，阿渊不能陪你过除夕，也不能保护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阿渊……”

哭到最后，我如同缺水的鱼，大口呼吸着，浑身颤抖。

我胸中堵着一口血，难以吐出，只能以命终结。

“把阿渊带回永贤宫。”

我吩咐女官，脸上一片冷意。

回到永贤宫，我替阿渊整理好仪容，拭去脸上血迹。

换上一身白衣，我从架上取下了一把剑。

我缓缓抽出剑，锋利的剑刃反射出寒厉的光芒。

铭刻几个纂字：剑胆铭心，永结情缘

这是当年帝无殇送我的定情佩剑，天下至坚寓意天下至情。

如今来看，也实在可笑。

我握紧剑身，闯进了筑心殿。

没人拦我，也没人敢拦我。

筑心殿内。

苏怜看见我这幅样子，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躲到帝无殇身后：“陛下……”

帝无殇愤然起身，怒斥我：“你这是做什么！”

“帝无殇，阿渊死了。”

帝无殇一愣，好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稍稍缓了语气：“你先把剑放下。”

我恍若未闻，拿着剑一步步靠近：“帝无殇，一命报一命的道理你不懂吗？”

帝无殇也怒了起来。

“纪渊枉读圣贤书，在宫中冲撞怜儿，我没有立即处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我听着，百种心情搅成一团，只觉得他说的话字字戳心。

我狠狠的看着帝无殇，拿着剑的手隐隐颤抖。

“当年你起义的时候，招兵买马用的都是我纪家的家产！我嫁给你时，你曾发誓，会把阿渊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对待，可现在呢！”

“你对我的父母见死不救，害死了他们，这还不够，你还要害死我唯一的弟弟！帝无殇，你如何对得起我！”

我的控诉充斥着绝望与恨意，帝无殇震住，神情强压着心虚慌乱。

“是谁在你身边胡言乱语？”

他想要上前夺过我的剑，我心里却只有冰冷恨意，执起长剑，我毫不犹豫刺了下去。

……

帝无殇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纪倾会直直的将剑刺向他。

他看着纪倾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浓烈的恨意，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爱意。

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入胸口，苏怜突然冲上来挡在帝无殇身前。

帝无殇抱着苏怜无力坠落的身子，瞬间变得震怒。

“把皇后带回去关起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纪倾突然平静了下来。

“是我有眼无珠爱错了人，帝无殇，只盼我们来世形同陌路，再无纠缠。”

她挣开禁卫军的禁锢，转身离去。

还未走两步，她就呕出一口黑血。

身后的帝无殇攥紧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头莫名抽疼起来。

纪倾踉跄了一下，但还是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天空又飘起了大雪。

一旁的苏怜死死的捂住胸口，眼中划过扭曲恨意。

没想到皇后都这样了，陛下还只是简单的关禁闭，没有一丝实质性的惩罚。

除夕夜。

慈宁宫内，帝无殇和苏怜坐在太后两侧，其乐融融，好似一家三口。

今日是家宴，出现在这里的本该是纪倾，但她还被关在永贤宫中，未被放出来。

派去永贤宫的宫人急匆匆走进，呈上一封书信。

帝无殇没看，而是直接问：“她可知错？可后悔？”

宫人颤巍巍跪下，举着信的手在颤抖。

“回陛下，这是娘娘让奴才送来的……和离书。”

帝无殇愣住，随即便是大怒。

他将那不知所谓的和离书夺过来攥在手里，不顾太后和苏怜的阻拦，大步走去永贤宫。

然而，待他走到永贤宫时，冲天的火光已经照亮了夜空。

这一幕让他瞳孔骤缩，顾不得九五之躯，他只身往里冲去。

殿内挂满的白布都燃起熊熊大火，纪倾一身素衣，跪在纪渊面前，烧着纸钱。

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

姿容冷秀，一如当年初见。

“阿倾……”他脱口而出，不知多久未叫的爱称。

纪倾却只最后看了他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无喜无悲。

随后，她抽出长剑，朝着自己脖颈处割去。

血光潋滟，染红帝无殇仓皇的眼！

第十一章 九族

帝无殇奔到纪倾身旁，颤着手捂住她的伤口，但是鲜红的血还是肆意流出。

鲜红染红了她的白衣，也染红了他的手。

他心中甚是慌乱，身子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纪倾眼底一片厌恶，手无力搭在他手上，似是要推开他。

“别碰我……”

她的声音低的似乎要随风飘去，帝无殇握住她的手，红了眼。

他怒吼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和离的，你是我的皇后，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人！”

纪倾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她不再说话，帝无殇又开始不安，开始害怕，开始恐慌。

“我可以跟你解释，解释岳父岳母的事情，解释纪渊的事情……”

见纪倾的瞳孔开始四散，呼吸开始急促，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他头上。

“纪倾，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

他试图用尖锐的声音来掩盖内心的惶恐，但没有任何回应的回应才令他胆颤。

殿内烟雾弥漫，火势愈发大了。

他咬咬牙，抱起她向外冲去。

突然，头顶的一根横梁掉了下来。

帝无殇来不及躲避，‘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他的背上。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火星燃起他的衣角，背后传来灼烧的疼痛，可他顾不上这些，他咬紧牙关，忍痛起身。

这时，耳边传来纪倾极轻的声音。

“阿渊，我们……回家，回……稻城。”

看着她越发涣散的眼神，帝无殇愈加慌乱。

“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回去，想待多久我都陪你。”

但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终于跑到殿外，一群宫人紧张的围了上来，李元更是一脸担忧。

帝无殇嘶声大吼：“御医！快叫御医！”

随后，他用尽全力抱紧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她，把脸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暗红的双眼里溢满了悔恨。

“纪倾，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碰别的女人，你不要离开我……”

然而，怀中人仍然没有一丝反应。

他心慌又焦急，愤怒的视线盯落在李元身上。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朕就诛了他们九族！”

话音刚落，御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连忙跪下行礼，却被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救不了皇后，你们整个御医院就为她陪葬！”

御医闻言，惊恐地跪在地上，脸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对上帝无殇森冷的视线，他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的来到纪倾身侧，颤着手把了脉。

没有脉象。

只有死人才会没有脉象。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身子也颤抖的更厉害。

“竟敢如此耽误为皇后止血治伤，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

求饶的声音很快就止住，跪在地上的宫人瑟瑟发抖，紧紧的低着头，唯恐灾难落到自己头上。

匆匆赶来的林御医正好看到禁卫军砍头的那一幕，吓得手里的药箱都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行礼，而是先替纪倾止血。

没有感受到脖颈处的跳动，他下意识的伸手去纪倾的鼻尖测了测呼吸。

此举无疑是在帝无殇的怒火上又添了一把火。

他推开李御医，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陛下，娘娘……薨了。”

第十二章 庸医

“她还活着！她刚才还说话了！”

帝无殇面如寒霜，眼底的癫狂呼之欲出。

“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

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跪着的御医，眼底染上猩红。

“谁若能救皇后，朕可以答应他一个条件，倘若你们都救不了，刚才那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御医们更加恐慌，一个已死之人如何救活？

他们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叫去医治皇后的人，会被处死在除夕夜。

眼看着禁卫军朝着自己走来，李御医心里一慌，一时口不择言。

“陛下！就算娘娘没有自刎，也活不过今日！”

此话一出，帝无殇阴冷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李御医身上。

他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娘娘身子早在五年前就开始亏损了，到了今年已是强弩之末，本还能再撑两三月，但娘娘前不久又在雪地里跪了许久，寒气入体，难以撑过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