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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本君方才去看，最后一颗敛神果昨日我已经给了月儿。”

宋雁昕呆愣在原地，心中的情绪太过，反被瞬间压抑成一片空白。

只能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不过本君是守诺之人，这颗万年玄丹本君便便宜你了，如此，我也不欠他什么了。”

一颗散发着红光的丹药落在宋雁昕脚边，她的心顿如千刀万剐，痛入骨髓。

她红了眼，指甲陷入肉里渗出了鲜血也浑然不觉：“康启，你年少时，我师兄亦出手救过你，你怎能下得了手？！”

见她终于撕掉了那层守礼恭敬的面具，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康启心里燃起一把莫名的火。

他薄唇微抿，凉薄道：“他本就不过一株红莲，入药救人乃是物尽其用！”

宋雁昕看着眼前痴恋了千年的人，头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宋雁昕，该给的也给你了，莫再踏入我栖梧宫，滚！”康启被她透着恨意的眼神一惊，语气不耐。

她霎时间红了眼，疯了一般扑上前想要抢回那颗万年莲心：“把师兄还给我！”

第八章 要她一无所有

康启眉头一皱，轻轻拂袖，宋雁昕就被弹飞，狠狠摔倒在地。

她一口鲜血吐出，五脏六腑如移位了一般生疼。

眼前渐渐模糊，最后，她只看见康启一片衣角消失在她眼前，而后陷入无尽黑暗。

宋雁昕再次醒过来，是趴在栖梧宫外的。

绵长的宫道上只有她自己和那颗已经沾了尘的万年玄丹。

她艰难地爬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司命星宫跑。

偌大的仙界，恐怕亦只有司命星君那里能答她一言了。

“敢问司命星君，世上可有方法能救我元真师兄？”宋雁昕佝着身子，浑身的疼痛已经让她直不起身。

司命见她狼狈如此，一向清冷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松动。

可他亦只摇头：“天命如此，不可逆也。生死常道，亦无能反。”

得到司命的答案，宋雁昕失魂落魄地走出星宫。

仙鹤从她身边飞过，许是从未在仙宫看见凡人，便都好奇跟在身后，宋雁昕却只无神往前走。

手中那颗能让人成仙的万年玄丹被她死死捏住，而后又落到了地上。

……

回到无妄宫，推开宫门，那日日盛开的一池红莲，已经全数枯死。

宋雁昕站在池边，眼神呆滞。

从前她只要不开心便会跑来莲池，元真便会化作这莲池中的其中一朵静静听她说话。

她追了康启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

可现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个不善言辞，却发誓护她一世的人了。

眼泪不知何时，已打湿脸庞。

她在凡间历过万般苦痛，好似都抵不上这一刻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嘭——”一声。

宫门忽然被人打开。

宋雁昕愣愣转过头，只见康启脸色阴沉至极，漫天杀意向她袭来。

下一刻，康启逼近她：“宋雁昕，你当真是歹毒至极，竟在莺月的金丹之中下凝魄散！”

殿内的气氛冰凉到了极点。

宋雁昕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丝丝发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连那金丹都没见过，不知怎么又害了人。

康启眼中翻滚着怒意，像是恨不得马上就要除她而后快：“你害莺月失明，竟还装作一无所知！”

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伪装撕下来，每次她做下错事，却都能装的这般无辜！

“太子殿下，我一个凡人，莫说近得那仙丹，这凝魄散我又能从何而来？”

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会麻木的，宋雁昕连该有的愤懑都没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质问。

康启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厉起来：“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连神魔之井都能打开，还敢狡辩！”

话音刚落，康启捻手成诀，朝她眼睛袭去。

宋雁昕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终于慌乱起来：“从来都不是我所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

哪怕就一回，也好。

可是下一瞬，她眼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沉下来。

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康启狠厉的脸，一如以往，厌她至极。

宋雁昕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

耳边传来康启冷厉的声音：“这是你欠莺月的，既是欠的，便要还！”

心底似被刀割，那个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后便隐忍的不甘。

宋雁昕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声大喊：“我何曾欠过她，分明是你们欠我的！”

她纵使欠了师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从不曾欠那莺月半分！

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口口声声来讨债的康启？！

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没了人，康启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赶回去救“失明”的莺月去了。

空荡的无妄宫只回荡着她痛苦的质问，宋雁昕眼前天旋地转，疼痛难忍，最后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眼前依旧黑得吓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

“为什么？”宋雁昕望天，失声痛哭，可如今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不是说世间万物都得公平，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如何会输的如此一无所有？

可天命就是如此，无论多少绝望，活着的人依旧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无妄宫的孤寂绝望是宋雁昕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摸索着走在宫殿中，不知被什么撞倒在地，而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她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几日未进一粒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仙人不食五谷，可宋雁昕只是一介凡人之身。

没了元真，又没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也许是饿的过了头，宋雁昕好像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传来。

她迟疑着往那方向摸去，手心触及到的，是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宋雁昕猛地缩回手。

“你是何人？”她声音沙哑无力。

第九章 不是姻缘是孽缘

那人将她扶起，在她手心塞了一个馒头。

宋雁昕浑身一僵，下一秒，便不管不顾的将馒头塞进了嘴里。

等她狼吞虎咽的吃下馒头，宋雁昕又被来人扶着坐到石凳上。

黑暗中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轻拂，她感受到一颗温润的珠子缓缓落在她手心。

来人音色清冷：“这亦尘珠，是你最后一线生机，若是可以，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它。”

宋雁昕听到这声音，身形微愣。

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她握住亦尘珠：“宋雁昕多谢司命星君。”

那脚步声一顿，复又重新响起。

她忽然又问：“星君，你知道我师父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吗？”

来人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天，叹道：“这天，要变了。”

宋雁昕握着亦尘珠，想了想，又将其藏于口中。

过了没多久，无妄宫大门又是被“彭”一声推开，宋雁昕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便上前架住她，不由分说就要带走她。

“你们想做什么？”宋雁昕挣扎着，却还是被押走。

耳边风声急切，最后停下时，已不知到了哪儿。

她茫然无措的伸出手往身边摸索，便直直触到了一个人，那人避开她的手，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她下去，整理好仪态。”

是康启，宋雁昕一愣神，随即便是心慌。

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肯走：“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康启听得她的话，心头一怒，明明是她心思恶毒，害人害己，这话却说得像是个无辜的被害者。

康启没了耐心，把她的手一甩，冷声道：“百年一次的神魔之井封印祭典马上就要到了，以前向来由无妄天君主持，如今天君不在，便由你去！”

宋雁昕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

让她以凡人之身去主持祭典，就是让她去死。

可是，这一世，她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有什么转世轮回。

仙婢们上前要将她带走，宋雁昕不肯，她冲着康启的方向凄然大喊：“如果我做错了，可也生受了九十八世的地狱轮回，该还完了！”

她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痴恋眼前之人，这错，难道九十八世的苦难还不够还吗？

康启眉头紧皱，看着宋雁昕激动哀切的样子，脸色有一丝松动。

可随之他又想起因她毒害，至今仍咳嗽不止的莺月，一下便冷下心肠：“那便受满九十九世！”

三日后，宋雁昕被康启带到祭典现场。

耳边鼓声阵阵，能听见纷杂的人群念着祭天咒文，那咒文一声催一声，便是句句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