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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司君拼命摇头：“之前我以灵魂辨人，认为你就是小鱼儿，可是我早已明白，你是你，她是她。你是池翊音，是阿夜的师尊。”

池翊音揉了揉他的头发：

“笨蛋，同一个灵魂，当然是一个人啦。只不过，一滴红墨水滴入大海，怎么还会看得出红色。而独属于池翊音的记忆，就是那滴红墨水。随着小鱼儿千年记忆的恢复，那滴墨水会被海水稀释，成为她漫长岁月中的一粒尘埃。

你化魔的那一刻，我便感觉得小鱼儿记忆一点点恢复......

我会梦到哥哥，会梦到司命殿的所有......

我好怕，彻底忘记你......彻底放下你。”

黎司君眼中的悲伤无以复加，半晌，他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似的，释然道：“那起码，你还在。”

池翊音僵硬地扯起唇角：“是啊，我还在，可是，我不想放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活着，能够拥有幸福，有家，有朋友，有爱人，不再.....不再有背叛......

可是，可是.......”

可是这些只是希望。

池翊音心里清楚，黎司君体内魔神的恶念迟早会完全占领他的所有。

她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轻微的呢喃：“好可惜......”

“还没有成为阿夜的妻子......”

怀里的女子像是睡着一般，安静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溅起无声的氤氲。

她手中握着的诛魔楮一点点吸食着她身上的力量，逐渐散发出强大的空灵之力。

黎司君只是跪在地上，维持着抱着池翊音的姿势，哪怕池翊音已经化为某种能量被诛魔楮全部吸收。

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所拥只不过是一团虚无的空气，他蜷缩着，似乎要将什么揉进身体。

几乎失去神智，分不清自己所在何地，所做何事，只觉得一颗心极其缓慢又急速，以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下跳动。

周围亦是趋于安静，安静到一根针落下都听得到。

所有景象逐渐模糊。

......

西北戈壁，月牙泉旁，那个九州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一日之内几乎将所有仙门屠戮殆尽。

他几乎杀红了眼。

一片猩红之中，他看到身后有一群孱弱的妖。

方才明白，自己不知怎么，跑到戈壁里的村落。

九州处处有妖，因此这里的村落有妖不是什么奇怪事。

心底的杀戮迫使着他举起手中的剑，却砍在了另一柄剑上。

他只觉得胸腔中有个声音在嘶吼：“杀光他们，阻我者，杀之。九州需要全新的秩序，全新的生命！”

“杀光他们！”

“一切皆是妄念。”

“等下！”

黎司君眸子里难得有一丝清明，他看到一个凡人挡在一群妖的前面。

那凡人修为与他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他忽得想起什么，眼中杀戮锐减，但片刻又腾起浓烈的杀意。

那凡人嗷嗷叫着，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清，只觉得聒噪。

黎司君举剑，向下劈去，就在要把那人劈成两半时，他忽然喊了个名字。

黎司君动作顿住。

慕白嘶吼着：“你连你的族人也要杀吗？”

黎司君痛苦地晃着脑袋：“为什么！我只是想守护我的族人，为什么，都要逼我？仙门逼我，神族逼我，我的师尊，也只是被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是斩杀我的利器 ！为什么？”

慕白道：“可是她没有！她知晓自己心意后，便坚定不移地选择你！她挣脱神族束缚，与你并肩，她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黎司君愣住，再睁眼时，眼里已是湛蓝。

慕白摇头：“池翊音拼命救你，就是相信你可以！”

黎司君长睫微微颤动。

他看向四周，入目便是被自己无差别屠杀的人、妖、魔的尸体。

血海尸山，罪业沉重。

黎司君眼眸暗淡，嘴角带着讥诮：“她信我，而我手上却染满鲜血。”

他将诛魔楮扔给慕白：“魔无法使用诛魔楮。”

他在池翊音死去的那一刻便彻底失去心智，但是还是将这把自裁的利器放于身边，他早已为自己选择了结局。

慕白接过，诛魔楮在他手中散发着至纯至善的空灵之力，似乎做好了诛杀恶魔的准备。

慕白迟迟不动手，似乎觉得黎司君先前的屠戮和血腥只是暂时的。

黎司君道：“我身体里的邪恶，迟早会将我完全吞噬。正如水镜里的那些，皆是我所为。”

慕白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可是诛魔楮，黎司君一个魔，又双手沾血，根本无法发挥它的力量。

见慕白迟迟不动手，黎司君冷笑着。

突然间，黎司君暴起，他绕过慕白，提起魔剑，挥向面前手无寸铁的妖。

“夸擦-----”

第199章 大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慕白咬牙将诛魔楮刺入黎司君身体，他屠杀的动作终于停下。

少年看着胸前致命的利器，忽得释然，像是解脱了似的，跌跌撞撞，就着身后的墙垣缓缓坐下。

慕白怎会不知，黎司君在逼他下手。

亲手斩杀魔尊，这对慕白而言，可以瞬间在九州立足威信，仙门百家，皆会对其臣服。

黎司君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思量的笑容，对慕白道：

“我以我之性命，予你万年的海晏河清，你须缔造一个妖人共存，和平相待的九州。”

慕白郑重道：“我答应你。”

黎司君的身体在逐渐消融，他似乎精疲力竭。

身体消融的速度极快……

只有他彻底死去，她才会完成所有使命，涅槃重生……

他忽然想去看一看太阳，她曾说过人眼不能直视太阳超过十几秒。

他尝试着站起来，可失败了，所有生机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失。

终于，他放弃了，静静靠在石壁。

正好，没人打扰他。

那他可以好好想一想，跟她之间的千丝万缕。

少年斜靠在墙壁上，一条腿半屈着，因为消散的痛苦，脸色苍白如纸。

尽管如此，仍然无法忽视他眉眼的惊艳，在天地间的朦胧和晦暗里，他周身却散发着浅浅流光，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

然而，他的生命却正一点点化为无数萤火……

这一世仿佛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飞速过了一遍。

斗兽场的初遇，忘川岸边采摘魂草，灵音峰三年相伴，蓬莱秘境伤她，颜家村的再度相逢，草木族后海的夜晚，万妖谷她勇敢地说她喜欢他......

以及就在刚刚，她勇敢地拥住他，让他不要推开她。

他身体已经半透明了，每一点消融都痛苦无比，他看着天空的方向，喃喃自语：

“谢谢你，师尊。”

“因为是你，噬情花永不会结果。”

“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真的很喜欢......”

最后一个字节含在舌尖，无法诉说。

风一吹，便散了。

仿佛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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